常书欣提示您:看后求收藏(350中文350zw.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这倒让帅朗暗暗放心了,问询、审讯和特讯很有区别,如果加上连铐子都没戴,那说明只能算个传唤了,要传唤,那就应该是其他的事而不是自己的事,或者是根本没有证据的事。
那是什么事呢?程拐搞地下盗版被逮啦?那可坏了,我是从犯,给他销的货不少。不过不可能呀,中州满地盗版,这事现在都没人较真了……那是伤那几个人出事了,没这么快呀,总不能我这头打完人,那头就被提溜住,前后不差一个小时吧?应该不是……其他就没什么事了呀,哥就替人跑跑腿销销假货,没犯什么非要被抓的案子呀?
除非……帅朗眼前一闪而过在屋子里还保留着的那件女短装,除非是那事犯了,不过就是那事犯了,自己也没干什么呀?
想……想……挠头细想着,盘算着那个晚上和那个疑似名叫桑雅的女骗子周旋的事,要是女骗子落网了,自己就应该不会坐在这儿,她是正主,而且她交代不出自己来……那要不是她落网,其他人呢?坏了?帅朗心里暗道了句,万一那俩被骗的报案,警察顺藤摸瓜,没找着骗子,可把自己找出来了当成骗子,那可满身是嘴都说不清了……坏了?饭店里的监控,要是录下了我和她亲热,那可没他娘跑了,说破大天也没人相信骗子和咱没关系。
他大爷的,要真是这样,这个嘴亲的代价可就大了,我说我不认识交代不了,我说我认识,我更交代不了,再加上连协查的警察还踢了几脚,这下惨了……
门嘭的开了,吓了帅朗一跳,又砰声关上了,又吓了帅朗一跳。
两个人,就是带自己回来的两个人,男的把笔记夹往桌上一拍,声音很大,坐下来还揉揉腕子不怀好意地瞪着帅朗,帅朗暗暗有点心惊,目光不敢直视。女警也坐下来了,第一句问:“姓名?”
“帅朗。”
“年龄?”
“25岁。”
“籍贯?”
“信阳市平桥区小韩村。”
“知道我们为什么找你吗?”
“您不说,我怎么知道。”
“哟?看你不像第一次进来呀?答得这么利索。”
“嗯,不是,进来好几回了。”
“……”
询问的女警愣了,进来的都标榜自己清白呢,这么直截了当说自己不是头一回,倒也少见,俩人相视愣了愣,问话稍稍停顿了一下。
“以前为什么进来的?”男警出声接上了。
“打架。”
“哪个派出所办的?”
“铁西区工段好几个铁路派出所。”
“呵呵……”
男警看帅朗很坦然,诚实以告的样子,这等倒霉德性和先前嚣张的样子判若两人,忍不住轻笑了笑。
那女警敲敲桌子,示意着帅朗注意,帅朗轻轻扭头,看着那女警的时候,眼珠子不动了,直勾勾看着,一直没太注意,此时看着这个女警,嘴巴很大,唇线很明,眼睛很亮……很亮很亮的眼睛带着威慑地瞪了帅朗一眼,一眼把帅朗萌生的下流想法登时全灭了。
“站起来,过来……”女警叫着。帅朗站到了桌子前,机械地站着。那男警很突然地抽出一张画像,啪一声拍在桌子上问着:“认识她吗?”
吁……帅朗悬着的一颗心落地了,是那个女骗子,没错,就是她。
“问你认识吗?”女警不悦地催促了一句。
“说话,你别想蒙混过关,你的同伙已经落网了,你以为瞒得过去?”男警恫吓着,看帅朗愣着不说话,又加了一句:“先把诈骗的事说清楚,你袭警的事再给你算账。”
“看来你是不想说了。”女警身子一仰,后靠着座位,喟然一句,这挤牙膏又要开始了。不过遗憾时间太短,对这个传唤的人情况掌握不多。
两位警察坐着,帅朗站着,瞧了有点希望的女警一眼,又瞧了有点急切的男警一眼,一个坏坏的念头泛上来了,嘴嗫喃着道:“认识……”
两个字像一支强心剂,明显地看到女警的身体微微一颤,男警看样子从警时日未久,被这俩字激得一下子坐正了。
妈的,诈我,这俩是急于想知道女骗子的情况呢。帅朗此时心明如镜,知道今天发生的一切所为何来了。
“坐下……其实你说不说不重要,你不是直接参与人,你是中州大学毕业的吧,不要让这事影响到你的前途……帅朗,你现在在什么地方上班?”女警迂回的话题,在向帅朗示好的同时也陈明利害。
“我刚失业。”帅朗老实道,盯着那位女警,这会儿想明白了,这妞有点像自己屋里贴的那张大嘴安吉丽娜,一板脸很冷漠,有女王般的性感。
“那你就更得配合我们的调查了,档案里有了污点,会影响到你以后找工作的。”女警很委婉地说了一句。
“配合……我配合。”帅朗痴痴地看着女警,像身心沦陷了一样。
两位警察没料到这么容易,不过对比此人简单的经历,顶多就是打架斗殴的坏小子,恐怕进这里翻不起什么浪来,这倒觉得理所当然了,却不知道,他们正在被对面貌似呆傻的帅朗,一步一步引向坑边……
“那你说说吧,你们怎么认识的?”女警问着,还保持着叉手的姿势,像无关紧要的对话。
“这就说来话长了……那是三月份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我在中州公园长椅上发呆的时候,看到了她。她那么漂亮、那么迷人,在湖心亭边站着的时候飘飘如仙女下凡,那一刻,我觉得我的身心一下子被她全部吸引了,我觉得身边的一切都是她……啊……”帅朗眯着眼睛,看着女警,想着老大经常酸不溜丢的抒情,没料到在这场合用上了。
“停停停,你抒情呢?你抒我记得过来吗?拣重要的,她叫什么?”男警不悦了,直截了当地问。这一问,让女警不悦了,脚在下面轻轻踢着示意,千万别打断。
帅朗倒不介意被打断了,脱口而出:“她叫古晓雅。”
这是古清治、黄晓、桑雅三个名字各取一字,天知道居民信息库里会不会有这个名字。
“古晓雅?你确定?和我们掌握的有出入。”女警问。
“这是她说的,我也不知道真假。”帅朗道。
“那她现在在什么地方?”女警问。
这一问,从终点迂回到起点了,帅朗眼皮微微一动,很诧异地问:“你们不是说她落网了么?这应该我问你们呀,我还想见见她呢?”
“嘿哟……这……”男警一看这阵势,又恼上了,不过被女警示意拦下了,绕来绕去没把这人绕进来,笑了笑道:“她是落网了,我问你最后一次见到她的地方。”
“哦……在老中州烩面馆,好像是三月十九号那天……这个说来也话长了,在此之前,我们度过了柔情蜜意的一夜之后,醒来我发现随身的钱包、手机都不见了,我知道她是骗子,可我不怪她……那一天看到她,她款步走上来,给了我一个深深的吻……于是在那一刻,我的心醉了,我整个人都醉了,虽然我知道她在欺骗我的感情,可我仍然无怨无悔……”帅朗说着,眼睛迷茫着,像真的醉了,不知道是想起了那惊艳的一吻还是看到了警花的娇艳,反正是醉了,有点自我陶醉地说着。
俩警察听傻了,谁也没有打断,听得面面相觑,听得胃里反酸,听得奇也怪哉,听得诧异不已,但凡涉案的人都会下意识地撇清自己和案件、和嫌疑人的关系,但这个人丝毫不讳言自己和主要嫌疑人的关系,这些话的可信度,理论上就上升了很多。
好像,这位也是女骗子的受害人。
假的,只有帅朗知道,都是假的,被警察提溜住第一守则是别胡说,胡说容易露馅;第二守则是别不说,不开口没有好果子吃;第三守则是你有把握的话,前两个守则可以不遵守。为了脱身事外,帅朗顾不上当好人了,肾上腺分泌加速地胡诌着忽悠着俩警察,如果抓不住女骗子,那自己的话就无从证明是假的,如果抓住了,又可以证明自己没有涉案,所以自己永远是安全的。
忽悠继续着,这回忽悠大了,打抢反骗工作组的电脑里全部输着一个名字开始排查了,那个名字叫:古晓雅。
当凌晨五点田园最后从光明里派出所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蒙蒙亮。
早一步出来守在门口的韩同港和平果都上来了,一边一个,老大关切地问着:“你怎么这么久?”
“看我长得像坏人呗,上厕所还嫌我麻烦。”田园抹着鼻子悻然道。平果比田园强了点,拉着胳膊安慰着:“屁哥,没事,不就训你几句,你还指望警察给你好脸色看呀?”
“这也太伤自尊了吧!?”田园又抚抚大肚腩,看韩同港和平果没事一样,这倒奇怪了:“咦?你们怎么没事,还呲笑?”
“我是报社的,他们对我当然客气点了。”韩同港笑了笑。再看平果,平果做了个兰花指拽上了:“我长这么可爱,警察叔叔不会为难阳光男孩的。”
“啊呸……”
田园气鼓鼓地骂着,骂着的工夫还不忘回头看看派出所蓝白相间的门脸儿,生怕又被提溜回去似的。三个人相随着,拦了辆出租车,上车的时候几辆警车鸣着笛从街道上快驶而来,直进了派出所大院,一瞅就是又抓人回来了,田园胆子可没肚子大,看这架势,又紧张地吸吸鼻子,看也不敢看了,平果却问老大韩同港到底怎么回事。韩同港在报社消息灵通,说是公安系统的打抢反骗百日攻坚大行动,声势挺大,他当晚就是为了专题报道的事加班,可没承想还没回来呢,俩兄弟就被行动给捋了。
一提到这个,韩同港听见后座俩兄弟都咂吧着嘴叹气,立时住口了,回头看了看,老三失魂落魄、老四蔫不拉叽,连他自己也觉得有点兴味索然了。
下车、回家,天色已经大亮,进门三个人耷拉着脑袋,疲惫地坐到椅子上,不过都没有睡意。折腾了一夜,又是问三个人的工作单位,又是问帅朗近些日子的详细行踪、当然缺不了追问平时的个人表现,经常来往的社会关系什么的,把仨人问得头昏眼花。不过问也白问,四个人除了喝酒打屁瞎扯淡,平时各上各的班,至于更详细的情况谁也说不上来。
“二哥不会有事吧?”平果进门坐下了,喝着水,看着不吭声的老大、老三。一说到这个,三个人都沉默了,老三表情无奈之至,老大撇嘴为难之极,瞧着这样,反倒和帅朗不是同学的平果重重一蹾杯子:“说话呀?别有事了都装孙子啊,平时咱们有什么事,二哥可从来不搁着不管,不能他有事了,咱们傻站着吧?”
“连人都不知道被带哪儿了,你说怎么办?”田园叹道。
“按你们说的,要是袭警了,还打了好几个人,这事小不了。”韩同港忧虑地斟酌道。
“那也不能不管呀?”平果也是心里没了主意,强自叫嚣着。
“那你说怎么办?我们听你的。”田园噎了句。
“我……我哪儿知道怎么办?”平果被问住了。
哥仨没辙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老大山东人,田园和平果陕西人,平时有事都是不自觉地听帅朗的主张,这回一出事才发现,敢情仨人好赖主张还都拿不出来。
一下子仨人都不吭声了,都想做点什么,可都不知道该做点什么,韩同港手抱着头仰靠着椅子,想着大学时光,那次帅朗挺身而出去拉架,结果是他被当刺头胖揍了一顿,俩人的战斗情谊就是那时候结下的。田园歪着头,也在想着二哥,大学时仅仅是几面之缘,刚毕业时他手头拮据,蹭吃蹭喝蹭房住,帅朗从来不说个“不”字,平时不觉得什么,这人有事了自己帮不上什么忙,才觉得难受得很。还有平果,却是在想着和二哥在饭店、KTV疯玩,换着大盏灌酒、掏着兜底买单,喝高了醉卧街头,每每让平果羡慕帅朗活得那叫一个潇洒痛快。
不过归根结底还是四个穷哥们儿搭伙,即便是四个人绑在一起,力量也是那么的渺小和微不足道,在遭遇生活的厄运时,除了喟叹,除了等待,除了听天由命,再没有能力做其他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