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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的生命里充满了“忽然”。

李白喜欢使用忽、忽然等词。李白带着一脸梦幻般的“忽然”神情,降临到公元八世纪的人间,醉意醺醺地降临到大唐。

李白喜欢的生活该是这样的:忽然山花开了,忽然有人提酒来了,忽然来了一个美人,忽然皇帝非常想念他……

春风尔来为阿谁,蝴蝶忽然满芳草。

——《山人劝酒》

行动迟缓的蝴蝶,一见到李白就不一样了。李白世界里,一缕风,一杯酒,一朵花,一条命,广漠时空下的一切事物皆激动不已变动不居。

烈士击玉壶,壮心惜暮年。

三杯拂剑舞秋月,忽然高咏涕泗涟。

——《玉壶吟》

这个满脑子英雄烈士的诗人,却总是心血来潮。拂剑高歌之际,忽又涕泗涟涟了。惆怅是永远的不速之客,它总是忽然到达,打击一下这个充满期待,不得安宁的生命。

李白的每一句诗似乎都是忽然而来,都在写忽然,又都在写忽然之中的殷切期待。在李白那儿,人生的本质就是忽然啊。

天才一定是某种程度上的忽然。李白则是一个纯粹的天才,彻底的忽然。他忽然就来了,忽然就走了。其难以复制的个性,其修辞表达上卓尔不群纵横捭阖气象,根源于何等造化?

李白是从哪儿来的?李白到来的方向的确与众人不一样。

李白从另一个方向来了

李白时代的诗人普遍有一种旺盛期待心情。期待的对象,可以是功业、地位,也可以是友情、美酒、美人、美景。

盛唐国势强大似汉武帝之大汉,思想文化的开明则又过之。尊儒、信佛、崇道,基本呈并行不悖状态,一元政治却容纳了多元文化及意识形态。历史走过了魏晋南北朝这一幽深隧道,步入豁然开朗新天地,一个极富魅力的皇权盛世到来了!汉武帝驱动大汉向天下四方张牙舞爪,大唐亦乐于耀武扬威。取士任官首重诗文之才,皇权史上唯唐朝立此标准。背后是自信且信任人性的大唐风度。“天子方从谏,朝廷无忌讳。”(白居易《初授拾遗》)少忌讳、不敏感,这无疑是士人胸胆开张前提。日常生存无性命之忧,似乎是一个很低的门槛。对照魏晋士人普遍生存恐惧,就知这一门槛有多么重要了。似乎是为了对得住这一非凡时代,反抗平庸,崇拜英雄,向往异域,期待奇迹,成为盛唐士人普遍精神风貌。广袤江山上无数诗人如鲜花怒放,引吭高歌,造就出皇权史上独一无二多姿多彩的诗国大唐。

带着“诗稿”上路,是唐士人普遍生存状态。将古诗的交际功能发挥到极致的,无疑是唐士人。他们视诗才为立身之本,但诗才诗名只有转化成官阶功名,才算修成正果。唐士人见人却拿不出诗稿的窘迫,大约就如今人囊中羞涩的感觉吧。

在这场浩大诗人盛宴里,最醒目主角就是那个李太白。

李白出生之时(701年),盛唐即将来临。李白出生地为中亚碎叶城(今吉尔吉斯斯坦境内)。李白家族于隋末自陇西成纪“窜”居中亚。不避艰难到如此遥远之地谋生存,必有不一般原因。李白五岁时,父亲李客率领这个在西域度过约百年的家族,又“逃归”大唐蜀地。这真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家族。家族百年之间两次长征,每次征程耗时都需一年乃至数年。启程时五岁的李白,到蜀地后该已六七岁了。在牛车马背上,在举步皆为异域、异族的天地间,颠簸万里、数百个日夜,这样的长旅对孩童李白意味着什么?

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

又疑瑶台镜,飞在青云端。

——《古朗月行》

这轮月,该是碎叶城之月吧。这个谜一般的不惧万里漂泊的家族,无意中用足够遥远的距离,足够长的时间,让一个天才儿童养成了一颗漂泊万里的灵魂。漂泊一生的李白,成年后的所有旅行,论距离却没有一次超过儿时的长征。

李白相信,他来到人间是有大用处大使命的。中国古史里早就确立了这样的传统——大人物、特殊人物,其孕育及诞生必伴随异象。皇权系统里,大人物有天然的神性、神秘性。李白未能免俗。李白说,他出生那一刻,就异于常人了。“惊姜之夕,长庚入梦,故生而名白,以太白字之。”(李阳冰《草堂集序》)长庚即太白金星。李白病重时,将诗文托付给他称为族叔的李阳冰。这话必定源自李白自述。李白一生自视极高,以至有自觉或不自觉地自我神化倾向。如此自述不奇怪。按常规,为李白命名者必为父或祖父。若如此,仅此命名细节,即可令人对李白父祖的精神面貌发生想象。当然,我们其实无法排除长大后的李白为自己更名、命名的可能。若是前者,自述是转述长辈之言,若是后者,自述则出于李白“编撰”。要知道,李白的身世是个谜。父、祖、李白本人,都有可能对家族、身世加以“编撰”。

天才是痛苦的别名。我并不容易相信,一个天才的降临,需要布置如此久远如此神秘的原因。巨大才华,超凡逸气,是因为有一颗带有神意的种子。这对吗?中国人自古就乐于这样“编撰”。

李白呈现给世人的精神与肉身,的确非同寻常。李白的超级粉丝魏颢,追踪行迹飘忽的李白数千里,终于追上了。李白形貌给魏颢不小冲击:“眸子炯然,哆如饿虎,或时束带,风流蕴藉。”(魏颢《李翰林集序》)造物主待李白不薄,给他一具优美飘逸的肉身,这是李白倾倒他人的第一件利器。“哆如饿虎”,你想象一下吧。魏颢眼前的李白,该是期待的好奇的,灵敏的骚动的,且时露饕餮攫取眼神的。

我屡次来到敦煌莫高窟,面对窟壁上形貌生动又诡谲的胡人形貌,忽然就想到了魏颢笔下的李白。莫高窟中不少胡人画像,就出自唐代画师之手。李白家族在碎叶百年,拒绝胡人之血是不可能的。李白或许是半个胡儿。

与李白身世、家族有关的一切全是谜,连姓氏都是一个谜。李阳冰《草堂集序》里说,李白祖上谪居“条支”(唐西域地名),不得不改变姓与名。举家逃归于蜀后,“复指李树而生伯阳”。“伯阳”是道教为老子李耳所起别名,此处代指李白。范传正《李公新墓碑》里说,李家在隋末窜于碎叶,不得不“隐易姓名”,李白降生时,父指院中李树复李姓。两说皆关联老子,两说皆表明李白家族并非一直姓李,迟至李白出生才“复”李姓。祖出鲜卑的唐皇室,得天下后将原属陇西狄道的李氏,穿凿附会为陇西成纪李氏,并将老子奉为始祖。道教神化老子,说老子出生即开口说话,自指李树为名。李白的出生竟也与李树和老子有不解之缘。李白既说祖上为陇西成纪李氏,家族自西域东返,却不回故地,而是远适西蜀。耐人寻味。半个胡儿的李白极为热衷古人攀附光荣远祖的传统,与得天下后李唐皇室一样,把祖先追附到老子及李广。这真是中国特色的祖先崇拜与虚妄。

对于家世,李白诗文中提及并不少,却只说光辉远祖,讳言近亲,措辞闪烁,疑窦丛生。家族屡经长距离迁徙后,原有关系摆脱净尽,似乎具备了攀附光荣远祖的自由空间。当世近亲,却不好信口雌黄。李家这个“李姓”,是如李阳冰、范传正所说失而复得的“复姓”,还是其他方式(比如相当普遍的“冒姓”)得之,都是至今无法下定论的问题。李白不姓李,或李家到李白时才开始姓李,至少是一种可能。

李白的前世今生竟然一片茫然。这在宗法伦理意识深重的社会里,煞是奇怪。

坦率光明又大言不惭的李白,却有不得不讳莫如深的家世。李白出蜀后终身不返蜀,不见至亲,几乎不提至亲。父名李客,类似代号或诨名。李白是因不知道无法说清,还是不能说清、不敢说清?李白难道对他三四代之内家世会不清楚吗?从常识来讲,绝无可能。只能理解为,李白为了让某个方面明亮,只能让另一方面隐晦不明。李阳冰、魏颢是能从李白那儿获取信息的同世人,范传正是与李白有通家旧谊且能接触李白孙女的近世人,他们全都无法说清李白家世。原因只能在李白这儿。当然,联想到为尊者讳传统,他们亦极有可能帮李白成全忌讳。

好像李白不把自身家世弄成一锅粥,就不肯罢休。

似乎来路不明的李白,奇迹般地降临人间。他不是从天上来的,但也不是从我们身边土坷垃里来。

“谪仙人”却不得不拖着极深俗根。

李白对功名一直是迫不及待心情。将家族攀附上皇室,无疑是对猎取功名之路的重要铺垫。若身世对此行动有妨碍,讳莫如深就不奇怪了。他显然有一个被体制所排斥的身世背景,或许还有其他深隐的忌讳。李白不具备“合法臣民”资格,至少亦是一种可能。

“李白是应运而生的时代产儿。”(李长之语)这话无疑是对的。但李白的异秉、李白的巨大才气,与社会规范却形成不小冲撞。广大士人都沿着体制规定的路径跋涉,李白却是一副一人站在对面的姿态。

李白在盛唐里纳闷:属于我的猎物为何总是不来?

李白只有商贾之子这一身份是明确的。这却是李白猎取功名的第一障碍。因系当世当身,对此李白无法掩饰忌讳。不断有人说,天才李白不屑于参加循规蹈矩的科举。这是无视大唐规矩的想当然。贱商是古老传统。唐朝亦不例外。商贾之家无权涉足唐朝最重要晋升之阶:进士科考试。商贾之子身份与功名热望形成强烈悖谬。大唐的伟大及有趣之处在于,它在科举之外尚留有其他晋升缝隙。如果你诗名足够大,你有可能省略所有环节,脱颖而出。历史上从未有这样的朝代:皇帝们往往自己写诗,并对士人的诗才有浓厚兴趣。这无疑会激发李白无穷无尽的想象。他要与贱民身份切割,只能寄希望于非凡诗才了。

李白的诗人人格、超凡激情,无疑与此深度关联。

这个心血来潮的李白,这个异质混成并瞬时怒放的天才,需要一个心血来潮的人间,最好还有位心血来潮的皇帝。可是,人间与皇帝只可能偶尔心血来潮一下。大唐江山虽然有些醉意,但总不如李白醉得完全彻底。

李白比时代更单纯更明朗,可是他的混沌,他的悖论式的异质,亦是无与伦比的。皇权时代,似乎没有谁比李白表达出更多的个性,可称为“李白现象”了。屈原、李斯、司马迁、陶渊明、苏轼等,都只表现了个性的一个方面或数个方面,而李白是立体的。不能说李白更伟大,只能说李白更自然更本色,表达出了更丰富的人性。

李白是侠客、求仙者、浪子、酒徒,李白是道家的、儒家的、佛家的、纵横家的、杂家的。

李白是忽然的、即兴的、自发的、冲动的,李白是大言不惭的、神经质的、近乎本能的、心血来潮的。

李白是简单的、坦率的、积极的、颓废的、混沌的、清澈的,李白是飘逸的、庸俗的、执着的、放旷的、自负的、狂欢的、空虚的。

李白是神圣的、卑琐的、多元的、两极性的、分裂的、缺失的,李白既要酒要肉,又要餐霞饮露。

李白是一位英雄,一位斗士,一位梦想家,一名牢骚大王,甚至是一个“弃妇”、“怨女”。

……

把这么多词堆积在李白身上,是一件多么荒唐之事呀!似乎并不荒唐。若换作古今任何一个人,一定是一件荒唐事了。李白个性极鲜明,却又好像是无数人的集合。

李白总是追求迅速到达快乐,可是殷勤前来的往往是痛苦。他渴望奇遇奇迹奇勋,渴望一下子圆满,可是赢来的却往往是更深重的难堪与缺失。

李白从另一个方向来了,大地高山冰川骏马胡姬,全化为他的精神马队。他不在意中原已有的温柔敦厚细腻空灵,纵笔横扫,狂飙突进,给大唐诗坛注入西域骑士的剽悍与纯粹,令所有骚人墨客为之一惊。洞庭烟波,赤壁风云,蜀道猿啼,浩荡江河,一下子飞扬起来。

这是我《在西域读李白》一文中的话,颇有些轻狂。文章写于十八年前,其时我生活在西域旧地——古老的绿洲城市喀什噶尔,那儿离李白生身之地已不太遥远了。十八年前,我还算年轻。十八年后,我已基本老矣。

李白却是个永远混沌着的赤子,永远的青春少年。

李白“应运而生”,却拒绝成长成熟。这或许是他终身只能无奈做诗人的奥秘。

我们读李白,读的永远是他的单纯与猛烈,他的生命,他的青春。

青年时读李白,李白能让你明白什么是青春。

中年时读李白,李白能让你延迟青春的脚步。

老年时读李白,李白能让你重温青春的幻影。

没有人能拥有永远的青春,而李白是所有中国人不老的青春。读李白,你或许会明白生命本来可以拥有怎样的东西。

李白来了,中国就成了李白来过的中国。

李白的月亮出来了

大唐有一场烈日下浩大露天演出,主角当然是人间太阳皇上。大唐还有一场缱绻月光晚会,主角无疑应是李白。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张若虚《春江花月夜》

若以早李白数十年的张若虚这首诗为开场白,大唐月光晚会开幕已很久了,只是气氛略显朦胧。

轮着李白看月亮了。

李白登场了,月光晚会一下子明朗起来。

“举杯邀明月……”(《对月独酌》)这个李白,在人间已找不到能陪他喝酒的人了。

一句诗里有三种事物:酒、月、李白。小时候,这诗令我们那些乡间少年感到十分有趣好玩,能激发我们的游戏欲望。以瓦片为杯,举杯邀月,曾是我们的游戏。随着年龄的增长,对李白情感变得复杂起来。现在,对这诗感受更多的是酸酸辣辣。大漂泊者李白,似乎需要永远处在告别与接见状态。李白不能忍受一个陈旧下来的李白。李白能轻易离开父母、妻孥、皇上,似乎能离开所有人及事物。但李白亦有离不开的事物。俗世间事物,李白离不开酒;宇宙间事物,李白离不开月亮。

酒,醉酒,能令李白感觉到一个忽然新鲜忽然有趣的李白。

月亮呢?

月亮在远古就成为中国人的崇拜对象。星光遥远渺茫,太阳难以逼视。月亮是宇宙间唯一袒露自己的天体。她亘古永在,又盈虚消长,高不可攀,又近在咫尺。她缺而复圆、逝而复生,似在演示或模拟宇宙再造。与太阳崇拜不同,明月崇拜是亲切的温馨的。中国的月神总是一位柔情且牵挂、亲近人类的女神。“嫦娥奔月”、“吴刚伐桂”等古老故事,以月亮为载体,表达对于爱情对于人性的期待或绝望。

若说我们是最钟情于月亮的民族,李白就是把这一钟情心理表达得最透彻的诗人。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静夜思》

罗帏舒卷,似有人开。明月直入,无心可猜。雄剑挂壁,时时龙鸣。不断犀象,绣涩苔生。

——《独漉篇》

仙人垂两足,桂树何团团。白兔捣药成,问言与谁餐?蟾蜍蚀圆影,大明夜已残。

——《古朗月行》

李白的月亮出来了。

月亮似宇宙里的一位最具诗意的漂泊者,她一出现,宇宙就成了一个大写意宇宙。她理应要求一位人间漂泊者的呼应。当李白望向月亮,那月亮恍然就成了李白外逸的灵魂。在醉酒的月夜,这两位漂泊者就拥抱在一起了。拥抱是暂时的,漂泊却是永恒的。

透明赤子李白在月光下变得更透明了。中国孩子背诵的第一首诗大都是《静夜思》。古诗里找不出比这更单纯明朗更大众化的诗了。不仅是故乡,不仅是乡愁。它触动人类诗意栖居幻想,还有更宽泛的情思。那是单纯透明的深邃。不论是孩子,是青年,还是白发老者,都会在这首诗里变得柔软深情。李白的月亮令你抬头,亦令你低头。写这首诗时的李白,似乎可以是孩提李白,又可以是白发老者李白。

月色之下,天地化为浩荡朦胧的一派天籁。人在月光世界里的喜悦忧伤会特别真实。宇宙通过月亮向李白靠近再靠近。“眸子炯然,哆如饿虎”,魏颢看到的该是白日里李白的眼神与形态。月色宇宙里,李白就柔和了,喧嚣的灵魂就基本安静了。忧思、幽思却有了意味与深度。月亮,映照着一个安静的李白,亦映照着一个承载着此生此世沧桑的李白。

在白日,李白飞扬跋扈昂首狂歌;在月色下,李白低回缠绵幽思深情。李白需要在月光里安静下来,治愈白日里的创伤。

月亮是亲近人类的最遥远的自然,又是将李白过渡给宇宙的津梁。

太阳宇宙是炽烈排他的,月光宇宙是幽隐柔情的。天、太阳、天子,对中国人来说,是只能膜拜不能亲近的。承受了刺目庄严父性白日的人,正需要亲切阴柔的母性月夜。

月亮的出现总是一如既往,对李白却永远是一件不平凡的事情。月光下,李白就变得新鲜无比。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

——《关山月》

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秋风吹不尽,总是玉关情。

——《子夜吴歌》

月下沉吟久不归,古来相接眼中稀。

——《金陵城西楼月下吟》

只今唯有西江月,曾照吴王宫里人。

——《苏台怀古》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

——《把酒问月》

李白的月亮出来了。

李白一再置身月光“压”向人间的情景。月色减轻了大地与宇宙的分量,亦减轻了诗人肉身重量,一切皆卸下白日里的依附、沉重、紧张。朦胧空幻宇宙成可触可亲的质感宇宙,无情宇宙成多情宇宙。李白肉身到不了天空,借助月色,苍茫诗魂却能站到宇宙任一角落或以任一角落为支点。李白看见了月亮,看见了宇宙,看见了今人,看见了古人,看见了他人,看见了自己,看见了有限无奈生存,看见了无限无情永恒。

李白向月亮打开他的灵魂宇宙,月色宇宙也变得迷幻醉态意味深长。两个宇宙高度逼近契合,两个宇宙融汇为一个审美宇宙。

出世入世的矛盾造成李白巨大精神震荡,月色让李白暂时释放松开自己。皇权士人往往以儒为主心骨,但这骨又偏软懦,需来几分阳刚之侠气,侠又太执着,需稀释几分出世的仙道之气。李白仙道之气的浓烈,远超一般士人。李白那里,月亮是宇宙间最具仙气灵气的物象。这一物象,化为李白诗魂里最重要意象。这意象成为建造李白透明美学大厦的主要材料。

并没有一种学问叫月光美学,月光美却是存在的。似乎只能存在于愿望中的美好事物或情形,却似能在月光下呈现。月光是看得见的音乐。音乐的流动美、情态美,在月色下都能感受到。李白在大唐月色里且歌且舞,演绎属于他的月光美学。

李白自负深,才气雄,格局大,混沌又复杂,却无不以月光式的皎洁为底色。李白的美学是透明的美学。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

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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