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名流 (第1/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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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勃伦声望理论的核心，甚至一些术语，早在18世纪末的时候，约翰·亚当斯<a id="ch8-back" href="#ch8">⁽⁸⁾</a>就做出过阐述。<a id="ch36ac-back" href="#ch36ac">^[36]</a>但是要知道约翰·亚当斯预见到了凡勃伦的很多观点，这绝不是反对凡勃伦，因为那不是亚当斯的理论，亚当斯的理论本质上只是一种被长久熟知和表达的世俗智慧的延伸，但是凡勃伦用一种宏大的形式发布出来，而且在受众都具有文化修养的时代。然而，亚当斯在以下这两方面比凡勃伦造诣更深：在心理层面更机敏也更复杂；在他的评论中，我们看到在一些段落中，他尝试将身份现象和政治领域结合起来，他认为身份是社会和个人生活的实践，政治活动是他们那个时代的习惯做法和建立宪章的关键所在。亚当斯对一个国家的身份体系的理解，与凡勃伦在政治上的理解不同，在此，我们可以仔细倾听亚当斯的想法：

从心理上来说，"为了获得权力而获得的权力"是基于对声望的满足。但是凡勃伦一贯的风格是，大声嘲弄精英的侍者、狗、女人和运动，于是，他忽视了精英的军事、经济和政治活动是何等严肃。简言之，他没能将精英在军事和企业方面的权力，与他认为的精英的滑稽事业联系在一起。于我而言，他对身份的态度不够严谨，因为他没有充分认识到身份对权力的重要性。他看到了上流阶级和底层大众，但是，在那个时代，他无法真正理解权力精英的声望。<a id="ch35ac-back" href="#ch35ac">^[35]</a>

"据说，死亡展示了头衔的虚无空洞，或许果真如此。但与此同时，不也展示出了财富、权力、自由以及世间万物的虚无吗？是否也可从中推理出名声、自由、财富和生命也会常常被鄙视和轻视？在死亡降临时，一切都是无关紧要的，约束尘世万物的法律和政府也会被忽视吗？

还有另一个功能----现在最重要的----声望和身份行为。声望巩固权力，将权力变成权威，保护它免受社会威胁。"急于成功会丢掉声望，"勒庞曾说，"在短时间内消失。"声望还会在质疑声中消磨殆尽，但是速度更为缓慢。在声望被质疑的那一刻起，就不再拥有声望。上帝和那些长期保有声望的人绝不允许被质疑。为了受众人仰慕，声望必须是高高在上的。<a id="ch34ac-back" href="#ch34ac">^[34]</a>

"终其一生，奖励是来自他人的尊重和崇拜----惩罚是来自他人的忽略和轻视----或许没有人会想到，这对所有人都是相同的事实。获得别人尊重的渴望，就像饥饿时对食物的渴望一样真切----忽视和轻蔑世界的后果，就像痛风和结石一样严重......政府最重要的目的就是控制这种激烈的渴望，而这种渴望反过来变成政府的主要手段。这是维持社会秩序和从属关系的唯一合适手段，它只需要有效服从于法律，因为没有它，人类理性和常备军都无法产生巨大的作用。每一种品质、每一次使人幸福的运气，都与能够满足这种普遍情感，得到公众尊重、赞许、仰慕和祝贺的能力成比例......

"势利"的排他性为那些负担得起隐私保护的人提供了保障。排斥他人能够使位高权重的人建立和维持私人世界，从而，他们可以共商要事，以非正式的形式培养年轻一辈的决策能力。通过这种方式，他们将客观决策和自然悟性结合在一起，以此来培养精英的性格特征。

"机会通常会激发人的雄心壮志。即使这条规则有例外，发生了一件不太可能的事情，在这种情况下，人们也总是会怀疑和理解危险的原因。我们可能很快就会发现，有一种政府形式，每一种激情都得到足够的制衡，从而使公众免受这种竞争、嫉妒、仇恨带来的危险和灾难。"

如贵族家庭和高级学校一样，身份活动也提供了婚姻市场，其作用超越了表现优雅、棕色的兰花和白色的丝绸所带来的满足：它确保富庶阶层不受伤害、不被分裂；通过对子女的垄断，将这个阶层定位在血统的合法性上。

正如凡勃伦的身份理论所描述的政治经济的运作，都市400强----正如凡勃伦所写的----并没有成为国家声望体系的中心。大众传媒的职业名流没有任何稳定的权力，其中一些只受到短暂欢迎。

凡勃伦更关注心理上的满足，他的美国声望理论，忽视了他描述的多数社会功能。但声望不是没有社会意义的胡扯，它满足了人们的自尊：首先，它发挥了统一的功能。凡勃伦认为许多社会现象非常有趣----事实上，大多数"身份行为"----调和了各阶层和地区精英之间的关系。身份位置是精英们达成各类决策的见面场所，休闲活动是确保上流阶层各部分成员保持融洽的一种方式。

然而，精英们要求获得一些机构所拥有的持续稳定的声望，凡勃伦的理论中未提及这一点。财富精英，尤其是现在美国的权力精英，强烈感受到必须获得持续稳定的声望。

如果精英阶层的声望，在很大程度上包含了道德方面的名声，即使他们失去了巨大的权力，声望依然能够得以保持；如果他们的声望与名声只有些许关系，即使是短暂而微小的权力下滑，他们的声望也会被摧毁。或许这正是美国当地社会和都市400强的遭遇。

在19世纪，无论是政治精英，还是军事精英，都无法稳稳屹立于国家声望体系的顶峰，或接近顶峰的位置。约翰·亚当斯依靠那个方向的建议没有得到采纳。<a id="ch37ac-back" href="#ch37ac">^[37]</a>其他势力，而不是任何官方差异和荣誉体制维持了美国政体的秩序。经济精英----出于这个原因而具有独特的重要意义----开始拥有经济权力，挫败了一再尝试利用家族关系获取身份地位的做法。

诚然，掌握军事和财政权的人也并不都享有声望。一些名声必须与权力结合才能成就声望。没有权力，精英无法获得声望；没有名声，无法维持声望。过去的权力和成就树立名声，名声可以让声望维持一段时间。但是，精英纯粹依靠名声的权力，已不再能对抗基于权力的名声。

在过去的30年里，出现了经济、政治、军事精英身份合体的迹象。同有影响力的人一样，权力精英开始披着权威的外衣，努力巩固自己的权力。他们开始巩固新的身份特权----以消费而闻名，但是深深扎根于他们的企业生活。随着他们更彻底地意识到自己在国民文化圈的地位，他们能满意小丑和女王----职业名流----作为美国在全球的代表吗？

比起"声望"，格拉德斯通先生更喜欢用"尊敬"。但是，正如哈罗德·尼科尔森（Harold Nicolson）曾说，<a id="ch33ac-back" href="#ch33ac">^[33]</a>声望一词在西方各国的意思不尽相同<a id="ch7-back" href="#ch7">⁽⁷⁾</a>。而且，权势之人不愿意相信，声望不过是那些增加影响力的事物。他们希望自己的声望暗示着，即使他们的权力没有被证明或行使，其他人也愿意相信他们的权力。但是，这一概念既不完整也不足以令人满意。事实上，它是权势之人对声望的简要释义，这些人不需要行使权力就能轻易获得声望。当然，相信名声是建立在亲和力，而不是过去的权力上，这对他们来说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霍雷肖·阿尔杰<a id="ch9-back" href="#ch9">⁽⁹⁾</a>式的旧信仰难以消灭，但在合适的时机，那些美国名人会与他们中最有影响力的人同流合污吗？民主领导的形式被深深期待，但是在适当的时机，势力的人是否会变成官员，底层大众是否会惊讶于他们合适的等级身份？如果不相信，那就是否认所有在人类历史上与之相关的一切。但是另一方面，自由的雄辩----作为实际权力的外衣和职业名流----作为身份的掩盖物，使权力精英方便远离公众的注意力。毫无疑问，在历史的紧要关头，他们绝不甘心于做无名之辈。

我们应该记得，那些熟悉人文科学的人常常会对"声望"一词感到害羞，他们知道它的原意是指用魔术使人眼花缭乱。声望是一种神秘的力量。"无论世间的统治力量是什幺，"古斯塔夫·勒庞<a id="ch6-back" href="#ch6">⁽⁶⁾</a>曾说，"无论是意志还是人类，大体上，已经通过'声望'一词表达的不可遏制的力量，执行了自身的权威......事实上，声望是某个人、某项工作或某种观念对我们思想的一种统治......"这种统治"使关键的身体官能瘫痪"，用"惊讶和尊敬"来填充我们的躯壳。<a id="ch32ac-back" href="#ch32ac">^[32]</a>

五

四

同时，美国名流，也包括平庸和冷酷的人在内。在《社交名流录》背后，是报纸、电影银幕、无线电和电视中的形象----他们有时不是直接出现，而是能够被人联想到。现在，所有较高层次的人都被底层大众视为名流。在名流圈，通过大众传媒的摄像机，可以看见男男女女组成的各类娱乐形象。

在1920年代，通用电气公司的主席被认为是人中龙凤，有望问鼎美国总统的宝座<a id="ch4-back" href="#ch4">⁽⁴⁾</a>；甚至在30年代，美国内阁成员的地位也无法与巨富家族的成员相提并论<a id="ch5-back" href="#ch5">⁽⁵⁾</a>。然而，当与企业高层相比时，对政治官员不予好评的这种现象已经在改变，并将发生更大的变化----随着各类精英之间的交往日趋紧密，所有人都更加懂得如何利用宣传手段，利用他们手中的权力购买、指挥或以其他方式使用宣传手段。权力和财富超过自身声望的人愈加乐于使用宣传手段。他们越来越多地利用广播、电视和新闻发布会。<a id="ch31ac-back" href="#ch31ac">^[31]</a>

在纽约市中心一条简短的街道上，富人正从豪华轿车上下来，街道的一头是墓地，一头是一条河。在阿肯色州一座山脉的平顶上，一位后起之秀的孙子在激情澎湃地建设牧场。<a id="ch38ac-back" href="#ch38ac">^[38]</a>美国参议院（民主党）党员会议室的红木桌子后面，7名参议员侧身在看电视屏幕。在得克萨斯州，据说一名石油商一天可以赚20万美元。<a id="ch39ac-back" href="#ch39ac">^[39]</a>在马里兰州的一些地方，人们穿着红色的外套骑马纵狗打猎。在公园大道的公寓里，一名矿工的女儿，已经结婚了20个月，刚刚决定接受价值550万美元的房产。<a id="ch40ac-back" href="#ch40ac">^[40]</a>在凯利菲尔德空军基地（Kelly Field），将军漫不经心地走过列队的士兵身边。在第57街，一位贵妇观察肌肉饱满的雕像。在拉斯维加斯和洛杉矶，一位出生在美国的伯爵夫人死于火车车厢内，平躺在长长的水貂外套上，戴着价值25万美元的首饰。<a id="ch41ac-back" href="#ch41ac">^[41]</a>坐落于波士顿的董事会，命令将三家工厂搬到纳什维尔市，但不包括工人。在华盛顿，一位冷静的政客周围围绕着高级军事助理和科学顾问，命令一组美国空军飞往日本广岛。

各机构在公众中声望不一，这些机构中精英的声望也随之各异。例如，政府官员和军事将领的声望在战争时期较高，此时的商业行政官和铁路运输官只象征性地领取微薄收入，所有团体都团结在一起支持战争中的军队。但是，当一切恢复照常时，当商人离开政府另谋高就时，政府官员和军事将领常常成为被诋毁的对象，因为公职的声望在大型企业大受追捧的情况下被削弱了。

在瑞士，有些人除了在选择运动的场合，从来没体验过冬季；或南部岛屿有些人，除了在二月休闲季，从未在太阳下大汗淋漓过。在全世界，"建功立业者"是那些通过旅游掌握季节的人，他们住在不同的房子里，在清晨和午睡醒来时，都可以看见美景。陈年威士忌和新酿的酒水，有着性感双唇的金发少女，随时准备启程环游世界；银色的奔驰车正翻越山脉，驶向它梦想抵达的地方，一直待到想要驶离之时。从华盛顿到得克萨斯州的达拉斯，据报道，103位女士各花费300美元买了一支金色的唇膏。在一艘有10名船员的游艇上，在远离驾驶室的地方，一位身份显赫的人躺在床上，对来自纽约办公室的报告忧心忡忡，报告称国税局又开始忙碌起来了。

一个国家变成一个超级大国只要具备一个条件：它的军事力量和资源足以威胁重大的战争。在国际秩序中，一个国家必须在一场规模巨大的战役中获得胜利，才能变成真正意义上的强国。大使的言辞影响力有多大直接反映将军的权威有多大、支持他的幕后武装力量的规模和效力有多大。军事实力决定一国的政治地位，民族主义被尊重的程度，因此海陆军将领在国家荣誉体系中拥有决定性的地位。

官员们坐在设有四部电话的大会议桌旁，大使们在会客厅，轻松而认真地交流着。从机场乘专车而来，副驾驶座上是秘密随从，汽车两侧是摩托护卫，后面还尾随着长长的摩托护卫。有些人的成长环境使他们不在乎别人的善意，从不恭候任何人，却总是让人等候。这里有非常重要的人物，他们在战场出生入死，在将军的座驾车前毕恭毕敬。谋得一官半职的人，晋升到更显要的职位。他们的语气证明，他们被精心或无意地训练成有所作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