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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一种病毒引起的流行病并预言其未来的演化趋势绝非易事。从“零号病人”开始,病毒的传播轨迹会分化出许多路径,迅速形成新的传染和疫情暴发,有时甚至发生在与疾病源头很远的地域。这个扩散现象本身引起了物理学家的兴趣,他们试图通过近些年来流行过的埃博拉、H1N1流感,还有2003年肆虐全球的严重急性呼吸综合征(SARS)来分析这一现象。
我对自己从事的这行最满意的一点,就是能追随自己的直觉,随时自由地投入新的科研计划。信息传播这个主题,恰好在此时激起了我的好奇心。很少有人专门去研究与危机相关的流言传播,就像埃博拉肆虐时随之四起的传言。信息在扩散过程中是如何演变的?它们对人群的行为方式又有何影响?这些问题足够开展一项新实验了。一年之计在于春,于是2015年春,我着手开始实验。
穿过人群
被试10人一组,就像玩“阿拉伯电话”一样,人人都不知情地充当了传播链中的一环。不过这通“电话”里要讲的事可不是哄小孩子的故事了,我们要传播的消息令人惴惴不安,与一种有可能扰乱人体内分泌的化学物质二氯苯氧氯酚<a id="note16" href="#note16n">[2]</a>有关,但其危害性尚未确证,仍存有争议。这种化学物质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随处可见,有人怀疑它会对我们的健康造成各种不良影响,小到过敏,大到致癌。然而到目前为止,谁也不确定这种威胁是否存在、有多严重。对于这样不确定的消息,大众会如何反应呢?
埃博拉病毒与围绕着它的惊世流言,两者的散播方式一样吗?世界卫生组织前总干事陈冯富珍说:“谣言和恐慌比疾病传播得更快。”让我们一探究竟。
第一位被试独自开始了实验,他将是第一个传出消息的人,我们的“零号病人”。按照实验规定,他读了一些有关上述化学物质的好处与风险的文章,其中既有媒体报道和维基百科词条,也有绿色和平组织的一份触目惊心的报告,还有药妆公司的让人打消顾虑的通稿。重要的是,所有材料里的正面因素跟负面因素一样多。
幸亏我还没来得及干这些傻事。关于瘟疫的恐慌来得快,去得也快。没有最新猛料,媒体的兴趣很快就从对公共卫生危机的关注转向其他热门话题,比如2014年“欧洲好声音”(Eurovision)的折桂者孔齐塔·维斯特刚出版的自传。
他读完以后,实验室里进来了第二位被试。第一位被试开始和他围绕二氯苯氧氯酚的话题聊天,时间不限,观点自由。凭借安装在实验室里的录音装置,我能从办公室收听他们的谈话。因为第二位被试之前从未读过相关资料,我自然只能够听见第一位被试开始滔滔不绝地讲,第二位被试全神贯注地听,并不时提出自己的疑问。谈完以后,从前一位那里得到充分信息的第二个人成为信息链上新增的一环,并与一直等候的第三人开启新一轮的讨论。以此类推,直到第十位被试参加完讨论。这样10人一组,我一共做了20组。
路过报亭,德国首都的地方性报纸《柏林人日报》(Berliner Zeitung)的头版跃入了我的眼帘。耸人听闻的标题“埃博拉病毒登陆柏林!”旁边配着一幅巨大的显微镜下的病毒图片。事实上,报道只是说到一位病情可控的感染者从非洲遣返。可是我看都没看报道,就匆匆在朋友中散播消息:“柏林有人感染埃博拉了!”让人担心迹象在我身边比比皆是。一个同事好几天没来上班了,有个朋友最近肚子疼,邻居这周没出来倒垃圾……我要疯了!要不要赶紧去超市囤粮抢水,就像电影《传染病》(Contagion)里马特·达蒙演的那样?在当时的我看来,关在家里吃几个月的青豆罐头也许是最明智的办法了。
实验得出的数据令我哭笑不得。首先,信息量在传播过程中逐步缩水,第一位被试传出的信息由一千多个单词构成,传到最后只剩小几百个单词了。同时,信息的准确性也大打折扣,变得越来越模糊。比如,材料涉及一个在小白鼠身上做的二氯苯氧氯酚的实验。第一个被试原本发出的信息是“啮齿动物的心脏泵血功能衰退了25%”,经过传输以后,细节已经不重要了,参与者说:“耗子们得心脏病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