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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我的梦想是当个考古学家,像传奇的印第安纳·琼斯那样。或者当个古生物学家,用小刷子发掘恐龙化石也行,或者当个探索无垠宇宙的天文学家,给小行星起名字也行。反正在大学校完成三年信息工程专业学习以后,我不想当信息工程师。于是我调整思路,想要改行搞科研。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我偶然看到了一则招生启事:图卢兹第三大学(保罗·萨巴蒂埃大学)招收硕博连读生。研究方向:认知科学。研究课题:大众。
当然,这一机制并非尽善尽美,也有两个行人配合不好的时候。他们没选同一边,一个想往左靠,而另一个往右让,结果两人直奔对方而去。两人发现要出事故,又同时改变方向,但这没有什么用,他们差点在另一侧撞上。然后是同样的反应,再换另一边……这就像旋转木马一样可以重复好几圈,直到这两个倒霉蛋面对面停下来,互相尴尬地笑笑。如果你在倍速模式下看视频,这个场景就非常有趣,好像两个人在大庭广众之下突然跳起舞来,左一步右一步,动作一组接一组。为了节省时间,我就经常快进看视频,在我漫长而单调的工作里,是这些并不常出现的“行人小步舞”表演令我打起精神。
“各就各位,预备,走!”
行人找到了一种巧妙的方法来协同行动:同一个文化群体内的人群偏好相同的避让方向,比如,法国人选右边。然而,这条人人都下意识遵守的秘密法则从何而来?为什么不同国家的人各有偏好?
接下来的两位已就位,很专心地听着指令。他们注意到前任离去时的筋疲力尽之态,难掩担心的神色。指令很简单:两人分别站在狭窄走廊两端的红线后面,听到我的指令后,走向走廊另一端,同时避开对面走来的人。如此往复数次。“明白了?”他们点头。我离开走廊回到办公室。
我在一些学术会议上报告这一实验结果时,经常会问听众这种行为的根源是什么,问他们有什么看法。经常会有人提出,这一现象跟人体的“偏手性”有关,意思是说,右撇子往右靠,而左撇子往左让。不过事实并非如此。比如,印度人相遇通常靠左避让,然而印度的左撇子并不比别的国家的更多。另一种假说似乎更站得住脚,认为行人走路跟开车是一样的。换句话说,按照各国的交通规则,驾驶者习惯在路的哪边行驶,走路时也往哪边避让。车辆靠右行驶的国家的人,走路就往右让。的确,在很多靠左行车的国家,如日本、印度和澳大利亚,行人也习惯靠左避让。不过也有例外。在伦敦的心脏地带牛津街,英国人习惯往右让路,他们开车却是一律靠左的。
“每位20欧元,感谢你们的参与。”
事实上,在学术界还存在一种简单并被普遍接受的解释,即避让方向的偏好并不取决于以上因素,它独立存在。莫非是魔法作用?不,我的研究恰恰是要证明这并非魔法。原来,行人持续不断地自我调适以配合对面来者的行为,是我们与大多数生物共有的一种基本认知能力——“强化学习”(reinforcement learning)。在一个特定族群中,反复出现的调适行为最终会形成整个群体的共同偏好。试想群体中的某一个人,他一次又一次往左靠,总是行不通,他就自然开始向右避让,而这又使得与他相遇的人也靠右避让……一种在个体和周围人之间的自然平衡逐渐形成,这是无须外在调节的一种杰出的群体自我调节。
脚步声停了,我该换人了。大个子和小个子被这单调的行动搞得没了精神,离开的时候步履拖沓。
根据这一原理,向左或向右避让的概率相同,只要群体认同,两边一样有效。这就解释了为什么不同群体存在不同的偏好。另外,像交通规则这类外在事件也可能影响集体调适的形成。一开始,汽车司机会向他们习惯驾驶的那一侧避让对面的行人,而这一选择自然增加了行人朝相同方向避让司机的可能,即使行人并不开车。如此一来,尽管关联性并不是百分之百的,我们也能够理解为什么司机在哪边驾驶与行人往哪边避让是强相关的了。
随后我的同事西蒙带着另外两位被试到了。我看见他穿的白大褂,忍不住笑了。我也穿得一样。其实,搞大众学研究用不着白大褂,毕竟行人不会弄脏你的衣服。我们两个穿这身行头是为了树立权威感。毕竟,两个年轻的博士生整日坐在那儿观测人们在一条走廊里面对面行走,显得有点滑稽。所以我们才决定穿上白大褂,显得正经些。可我那件太大了,穿起来活像一件睡袍。“不好意思,只剩XL号的了。”实验室的人跟我说。我只好拿回家自己熨一熨,以壮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