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加莎·克里斯蒂提示您:看后求收藏(350中文350zw.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马普尔小姐朝他微笑着摇了摇头。
“你真调皮,亨利爵士。事实上的确是的。鱼店的弗雷德·泰勒。他总是在先令那一栏额外加上一。现在大家鱼都吃得不少,结果账单就变长了,很多人从不把数字自己加一遍。每次都会有额外十先令进入他的口袋,钱虽不多,可足够他买几条领带,并带杰西·斯普拉格——布店的那个女孩子——去看电影。揩点油,这就是这些年轻小伙子们想干的。对啦,我到这儿的头一周,我的账单上就出了差错。我给那小伙子指出来,他非常诚恳地道了歉,而且样子很内疚。可我当时心里就对自己说:‘你可有一双极具欺骗性的眼睛呢,年轻人。’而我指的,”马普尔小姐接着说道,“就是那种直视着你,一动不动的目光。”
科拉多克突然感到一阵钦佩。“活生生的吉姆·凯利。”他这样想着,记起不久前自己协助缉拿的一个臭名昭著的诈骗犯。
“鲁迪·谢尔兹是个不知餍足的角色,”赖德斯代尔说,“我们发现他在瑞士有前科。”
“我猜他在那儿待不下去了,然后就用伪造的证件到这里来了?”马普尔小姐问道。
“一点儿不错。”赖德斯代尔回答道。
“他常跟餐饮部的红头发女招待出去玩,”马普尔小姐说道,“幸运的是我看她芳心未动。她只不过喜欢有点‘与众不同’的人,他常给她买花儿和巧克力,而英国的小伙子不常这样做。她是否把知道的都告诉您了?”她突然转而向科拉多克发问,“还是并没有和盘托出?”
“我没有绝对把握。”科拉多克谨慎地说道。
“我想她还隐瞒着什么,”马普尔小姐说,“她看起来很担忧。今早给我错送了腌鱼而不是我要的鲱鱼,还忘了拿牛奶罐。通常她是个优秀的女招待。是的,她很担忧,怕自己必须得作证什么的。但我希望——”她蓝蓝的眼睛目光直爽,以一种纯粹女性的、维多利亚式的赞赏,打量着相貌英俊而富有男子气概的科拉多克警督,“您能说服她把知道的全说出来。”
科拉多克警督的脸红了,亨利爵士暗自发笑。
“这可能很重要,”马普尔小姐说,“他可能对她说了是谁。”
赖德斯代尔目瞪口呆地望着她。
“什么谁?”
“我没表达清楚,我的意思是谁让他干的。”
“这么说您认为是别人让他干的?”
马普尔小姐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哦,可这是理所当然的呀——我的意思是……一个仪表堂堂的年轻小伙子——他东捞一点儿,西捞一点儿——涂改小额支票,也许将别人遗下的一小串珠宝顺手牵羊,或者还从收银台里拿点儿钱——但都是些小偷小摸。目的是为了随时有现钱,这样便可以穿着体面,带女孩子出去,如此等等。然而突然之间,他疯了,拿着左轮枪,扣下了满屋子人,还冲人开枪。他绝对不可能干出这种事——任何时候都不可能!他不是这种人。这样讲不通。”
科拉多克猛吸了一口冷气。莱蒂希亚·布莱克洛克就是这么说的。牧师的妻子也这么讲。而他自己的这种感觉也越来越强烈。这样讲不通。现在亨利爵士的老姑娘又这么说,还用老太太的那种慢悠悠的语调,完全肯定地断言了。
“也许您可以告诉我们,马普尔小姐,”他说道,口气突然变得咄咄逼人,“当时发生了什么?”
她吃惊地转向他。
“可我怎么知道发生了什么呢?报告上有记录——但内容太少。当然,我可以做一些猜测,可我又缺乏确切的证据。”
“乔治,”亨利爵士说,“如果允许马普尔小姐看看科拉多克同奇平克莱格霍恩村的那些人的谈话记录,这会不会违反规定?”
“可能会,”赖德斯代尔回答说,“但我能坐到这个位子,可不是靠循规蹈矩的。她可以看。我很想听听她的看法。”
马普尔小姐感到十分尴尬。
“恐怕您对亨利爵士从来都言听计从。亨利爵士一向都很善良。他对我过去做过的任何细小的观察都过分看重。实际上,我并没有什么天赋——一点儿也没有——只不过对人性略知一二。我发现人们都过于轻信别人了。而我则恐怕总是相信最坏的一面。这不是什么好的品质,但经常被接二连三的事件证明是对的。”
“看吧,”赖德斯代尔说,把一沓打字纸递给她,“不会占用您太长的时间。毕竟,这些人跟您属于同一类——您一定见过很多这样的人。您可能会发现我们没有发现的东西。这个案子正要了结,在封档之前,让我们来听听业余侦探的意见吧。我可以毫不介意地告诉您,科拉多克并不满意。跟您一样,他说这样讲不通。”
马普尔小姐看报告时,谁也没有吱声。最终,她放下了打字纸。
“非常有趣,”她叹了一口气,“众说纷纭——看法不一。他们看见的——或者认为自己看见的事儿。一切都那么复杂,差不多全是些琐碎的小事,如果说有什么要紧的线索,还真难看出来——就像大海捞针。”
科拉多克感到一阵失望。有那么一阵,他还认为亨利爵士对这个可笑的老太太的看法可能是对的。她可能会触及什么——老年人的感觉常常是非常敏锐的。比如说,他就没法在艾玛姑姑面前隐瞒任何事。后来她终于告诉他,每当打算说谎的时候,他的鼻子都会抽动。
然而,亨利爵士推荐的这位大名鼎鼎的马普尔小姐也只能拿出一些愚蠢的笼统看法。他对她感到恼火,因此相当粗率地说道:“问题的实质是,事实毋庸辩驳。无论这些人所提供的细节如何相互矛盾,他们都看见了同一件事情。他们看见了一个蒙面男人,他拿着左轮枪和手电筒,把他们扣起来。且不管他们认为他说的是‘举起手来’,或是‘要钱还是要命’,还是与他们头脑里有关打家劫舍的词句相关的什么黑话,他们确实看见了他。”
“但是,可以肯定,”马普尔小姐温和地说道,“他们不可能——实际上——根本不可能看见什么……”
科拉多克屏住呼吸。她抓住了实质!毕竟,她很敏锐。他打算用这番话来试探她,但她没上钩。这对于事实或是发生了什么实际上没有什么改变,但和他一样,她也已经认识到,那些人声称看见一个把他们扣起来的蒙面男子,实际上却根本不可能看见他。
“如果我理解正确的话,”马普尔小姐双颊泛起红晕,眼睛熠熠生辉,饱含着孩童般的愉悦,“外面的过厅里根本就没有光线——楼梯上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