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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又开始抓挠。“抱歉。”他说,“我之前不知道。”

萨里欧大笑起来。“噢,你可真逗。我敢打赌,这帮人里有四分之三都有边缘性自闭症。我呢,我也一样招人讨厌。但我不怕说真话,所以我比你们都强,傻逼。”

“中二狗,”菲利克斯说道,“赶紧给我滚。”

菲利克斯当选首任网络世界首相,此时他们只剩不到一天的燃料了。第一次唱票时,一个机器人的垃圾数据扰乱了投票进程,他们只好重新计票,又浪费了关键的一天。

到此时,这一切看起来更像是个笑话。一半的数据中心都挂了。全世界越来越多的地方掉线,金刚女王的谷歌查询率网络地图也变得愈加黯淡,但她还在跟踪新增查询排名——主要都是健康、庇护所、卫生以及自卫的相关话题。

蠕虫攻击减缓了。很多私人住宅没电了,电力供应也无法恢复,所以他们的脆弱电脑也就挂了。主干网的中央机房仍在坚守阵地,闪烁不停,但来自这些数据中心的信息显得愈发绝望。菲利克斯已经一天没吃饭了,海外前端的卫星地面接收站那边也是一样。

饮用水也开始紧张了。

波波维奇和罗森鲍姆来找他的时候,他正要再回复几个祝贺邮件,再往新闻组发送一篇事先写好的就职演讲稿。

“我们要开门了。”波波维奇说。他和所有人一样,瘦了,整个人变得脏兮兮油腻腻的。他的体味就像是晴天鱼市后面的垃圾袋里蒸腾的气味。菲利克斯很清楚,自己也没好到哪去。

“你们要去侦察吗?补充燃料?这个点子不错。咱们可以建个小队,特批他们出去执行这项任务。”

罗森鲍姆悲伤地摇摇头。“我们要去找家人了。不管外面的东西是什么,它都已经散了。也许还没散。但无论如何,待在这里都是死路一条。”

“网络维护怎么办?”菲利克斯问,但其实他已经知道答案了,“谁来保证路由器的运行?”

“我们把所有东西的根密码都给你。”波波维奇说。他双手发抖,眼神蒙眬。他和困在数据中心里的很多烟民一样,这周突然强制戒断了。两天前,他们的咖啡因产品也没了。烟民们过得很艰难。

“我就留在这里,确保一切在线?”

“你,还有任何在乎这事的人。”

菲利克斯清楚,他浪费了一个机会。选举看似高尚勇敢,但现在回顾起来,它不过是钩心斗角的借口,他们本应商讨接下来的行动。问题是,接下来并无事可做。

“我不能强迫你们留下。”他说。

“对,你不能。”波波维奇转身走了。罗森鲍姆看着他离去,然后抓住菲利克斯的肩膀,捏了捏。

“谢谢你,菲利克斯。这是一个美好的梦想。它现在仍然是。也许我们会找到一些食物和燃料,然后我们就会回来的。”

罗森鲍姆有个妹妹,危机爆发的头几天,他还能用即时聊天软件和她保持联系。后来她就不再回话了。系管们分成两类,一类是有机会和亲人告别的,另一类则没有。双方都认为对方的运气更好些。

他们在内部新闻组上发帖通知了这件事——毕竟他们还是码农。一楼聚起一小支仪仗队,是一群码农前来目送二人走出大门。他们在数字键盘上按下密码,钢铁卷帘门抬起,第一道门随即打开。他们踏入门廊,将身后的门关好。正门打开了。外面阳光明媚,除了空无一人,景象看起来竟很正常。这种正常令人感到心碎。

两人试探性地朝外面迈了一步。然后又一步。他们回头朝围观的众人挥手。随后二人紧攥喉咙,开始抽搐,倒地不起。

“要死——!”菲利克斯还没来得及说完,二人又掸掸身上的土,站起身,笑弯了腰。他们又挥了挥手,转身走了。

“老天,他俩可真变态。”范说。他挠了挠胳膊,抓出几道长长的血印子。他的衣服上覆满皮屑,看起来就像是撒了糖霜。

“我觉得还挺逗的。”菲利克斯说。

“老天,我饿了。”范随意地说道。

“算你走运,咱们这儿的数据包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菲利克斯说。

“你对我们这些小兵太好了,总统先生。”范说。

“是首相。”菲利克斯说,“而且,你不是什么小兵,你是副首相。你负责帮我剪彩和颁发巨型支票。”

这话让两人都精神起来。他们目送波波维奇和罗森鲍姆离去,也振作起来。菲利克斯知道大家很快都要走了。

燃料的存量早就注定了这一结果,而谁愿意等到燃料用完才走呢?

>今天上午我的人走了一半

金刚女王敲道。不过当然了,谷歌维持得还不错。比起它还在斯坦福大学桌下几台自攒电脑上运行的时候,现在服务器的负荷小多了。

>我们只剩四分之一了

菲利克斯回复道。波波维奇和罗森鲍姆走了才一天,但新闻组上的流量已经跌落到近乎为零了。他和范没太顾得上玩网络空间共和国的过家家游戏,而是一直忙着学习波波维奇转交给他们的系统,这些巨大的路由器已经成了加拿大所有主干网络的主要交换机。

不过,时不时仍有人会往新闻组发帖,一般都是来告别的。以前那些论战,比如应该让谁当首相,是否应该关掉网络,或者谁拿了太多食物——全都不见了。

他刷新了一下新闻组。有条典型信息。

>索拉里斯系统的死循环进程

>呃,大家好。我只是个菜鸟微软认证系统工程师,不过我是这里唯一还喘气的。四台数字用户线路接入复用器刚刚挂了。好像是一个自定义账单生成代码搞的,它一直在尝试计算我们的企业客户的账单金额,产生了几万条进程,所有交换分区都被它吃了。我想把它干掉,但似乎没有成功。有什么妙招,能帮我把这个该死的weenix服务器上的烂摊子解决掉吗?反正再也没有客户会支付账单了。我很想直接问问写这段代码的哥们儿,但你们一定也想到了,他已经死翘翘了。

他刷新了一下。有人回复了。语气简明、权威、实用——正是新手在高质量新闻组提出蠢问题时,最罕见的那种回复。是末日唤醒了全球系管圈的耐心与互助精神。

范从他身后偷窥了一眼。“老天,谁能猜到这是他回的啊?”

菲利克斯又看了一下那条回复。是威尔·萨里欧发的。

他打开聊天窗口。

>萨里欧你不是说要关掉网络吗 怎么帮微软工程师修起服务器来了?

>[害羞的微笑]天啊是首相先生,我大概只是不想看计算机在一个外行手里遭罪吧。

菲利克斯又切换到金刚女王所在的聊天频道。

>多久?

>多久没睡觉了?两天。燃料还能用多久?三天。断粮到现在多久了?两天。

>老天。我昨晚也通宵了。我们这里有点缺人手。

>聊吗?我叫莫妮卡,住在帕萨迪纳,我不想写作业。你想下载我的照片吗???

最近,IRC上充斥着特洛伊木马,只要哪个聊天频道有流量,就有它们的身影。有时会正好看到五六个木马程序正在彼此调情。一个恶意软件正在试图骗另一个恶意软件下载木马,这情景还挺奇怪的。

两人同时将木马踢了出去。他针对木马写了个脚本。可病毒一点也没有减少。

>病毒怎么不见减少?有一半的数据中心都他妈挂了啊

金刚女王沉默了很久。每次她延迟时间过长,他都会条件反射地刷新一下谷歌主页。没什么悬念,谷歌又挂了。

>萨里欧,你还有吃的吗?

>首相阁下,您再断几顿饭也不会有事的

范已经结束偷窥,重新坐回麦吉士市长面前,不过他也在同一个聊天频道里。

“这人真够浑蛋的。不过,伙计,你看起来的确还挺壮实的。”

范的状态就没那么好了。他那样子,仿佛打个喷嚏就能把他吹倒,而且他的嗓音虚弱,听来像是有痰。

>喂,小金,还好吗?

>还好,刚才解决几个浑蛋去了

“流量怎么样,范?”

“今天早上降了25%。”他说。有几个节点的连接是从他们这里走的。估计大多是尚有供电且电话公司中心局还在运行的家用或企业客户。

每过一阵子,菲利克斯就会窃听网络连接,试图寻找掌握外界消息的人。不过几乎所有流量都是自动数据:网络备份、状态更新。还有垃圾信息。很多垃圾信息。

>垃圾信息还很活跃,因为阻止它的网络服务比生成它的服务挂得更快。所有反蠕虫的玩意儿都集中在少数几个地方。但病毒可能分布在数以百万计的僵尸电脑上。要是那帮菜鸟在倒下或者离开前记得关掉家里电脑就好了

>照这个速度,估计到今天晚上,网上就只剩垃圾信息了

范清了清嗓子,声音很痛苦。“这一点嘛,”他说,“我觉得用不了那么久。菲利克斯,我觉得,就算咱们离开这里,也没有任何人会发现。”

菲利克斯看看他,范的皮肤是腌牛肉的深红色,布满长长的血道子。他的手指在发抖。

“你有没有多喝水?”

范点点头。“整天就他妈没停过,每十秒喝一次。只要能填肚子。”他指指身旁一只灌满水的大百事可乐瓶子。

“咱们开个会吧。”他说。

末日降临当天,他们有四十三个人。现在只剩下十五个。其中六人对通知开会的回应是溜之大吉。不用说大家也清楚这次会议的主题是什么。

“所以就这样了?你打算任由它分崩离析?”萨里欧是唯一一个还有力气能像样发火的人。他大概也会带着怒火咽气吧。他的喉咙和额头上爆起愤怒的青筋,拳头气愤地颤抖着。所有其他码农都低垂目光,并不看向他,只有这段讨论让他们齐刷刷地抬了一次头,谁也没有三心二意地察看聊天记录或冗长的服务日志。

“萨里欧,你他妈是在逗我吗?”菲利克斯说,“你本来不是主张断网的吗!”

“我是想让它挂得干净利索,”他大喊道,“我可不想让它流血不止,苟延残喘。我希望断网成为全球系统管理员社区的集体意志。我希望断网是出自人类之手的积极行动,而不是让熵、垃圾代码和蠕虫成为赢家。妈的,现在网上已经成了这副烂摊子了。”

顶楼咖啡吧四周都是折射光线的钢化窗户,而且按照惯例,百叶窗都是拉下来的。萨里欧跑过屋子,猛地拉起百叶窗。他怎么还有力气跑?菲利克斯心想,他自己可是连爬楼梯上来开会的力气都快没了。

刺眼的日光涌进来。外面是个晴天,但从这么高的地方放眼望去,多伦多天际线浓烟四起。道明中心那栋现代主义的黑色玻璃高楼上火焰冲天。全都在分崩离析,一切都是。

“听着,听我说。如果我们任凭网络慢慢垮掉,它的残骸还能保持在线好几个月。也许好几年。可网上还剩下什么呢?病毒、蠕虫、垃圾信息、系统进程、区域传输。我们要用的东西很脆弱,需要不断维护。我们抛弃的东西没有用,却能一直存在下去。咱们这么抛弃的网络就像是一个填满工业废料的石灰窑。这就是咱们留下的他妈的遗产——你们、我、全世界所有人一键一键敲打出来的遗产。你们明白吗?咱们这是把它像条受伤的狗一样留下慢慢咽气,而不是对准脑袋来一枪,让它痛痛快快挂掉。”

范抹抹脸颊,这时菲利克斯才发现,他是在擦眼泪。

“萨里欧,你说得没错,但你也不是完全正确的。”他说,“让它继续苟延残喘是正确的选择。咱们都会苟延残喘很长一段时间,没准它会对谁派上用场。倘若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一个地方,有一个人,向另外一个人,发送了一个数据包,那互联网就发挥作用了。”

“要是你想给它来个痛快了结。也可以。”菲利克斯说,“我是首相,我批准了。我把根权限给你。给你们每一个人。”他转向咖啡吧的白板,以前咖啡吧的工作人员会在上面写当日特供菜品。现在上面写满了末日之后系管们热烈讨论的技术内容。

他用袖子擦出一块干净的地方,写下长而复杂的密码,里面混合着数字、字母和符号。菲利克斯对于记忆这种密码有天赋。他怀疑这个天赋是否还有机会再派上任何用场。

>我们要走了,金刚女王。反正燃料也要没了

>也是,好吧。很荣幸,首相先生

>你那边还行吗?

>我强逼一个年轻的系管帮我解决女性必需品的问题,结果我们又发现了一处食物储备,鉴于我们现在只剩十五个管理员,还能支持两周——我简直是到了天堂,伙计

>你真牛,金刚女王,我真心说的。不过也别逞能。该撤退的时候就撤退吧。外头肯定还是有点希望的

>注意安全,菲利克斯,当心点——对了,我跟你说了吗,罗马尼亚的查询率又上来了。他们可能恢复元气了

>当真?

>嗯,当真。咱们没那么容易消灭——就像该死的小强

她的连接又断了。他打开火狐浏览器,刷新谷歌主页,谷歌挂了。他不断点击刷新,刷新,再刷新,但谷歌的主页一直没刷出来。他闭上眼睛,听着范抓挠双腿,然后听到范敲了几下键盘。

“他们回来了。”他说。

菲利克斯呼出一口气。他将打了五轮草稿的信息发到新闻组,最后的版本是:“照顾好这地方,好吗?有一天,我们会回来的。”

大家都要走了,除了萨里欧。他不肯走。不过他下来为大家送行了。

系管们聚集在底层大厅,菲利克斯升起安全门,阳光倾泻而入。

萨里欧伸出手。“祝你好运。”他说。

“你也是。”菲利克斯说。萨里欧的握手很有力,这怎么可能呢。“也许你是对的。”他说。

“也许吧。”他说道。

“你打算关闭网络吗?”菲利克斯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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