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原生生物 The Last of the O-Forms (第1/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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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载于《阿西莫夫科幻杂志》(Asimov's Science Fiction)2002年9月
著 詹姆斯·范·佩尔特/James Van Pelt
译 耿辉
詹姆斯·范·佩尔特著有长篇小说《末日的夏天》(Summer of the Apocalypse)以及百余篇短篇小说,主要发表于《类比》(Analog)《阿西莫夫科幻杂志》(Astmov's)《奇幻国度》(Realms of Fantas)《传说之骨》(Talebone)等期刊上。他还出版了两部短篇集《乞丐与陌生人》(Strangers and Beggars)《最后的原生生物》(The Last of the O- Forms and Other Stortes)。
范·佩尔特创作了一系列关于亚光速方舟飞船逃离地球的故事。他笼统地设定,方舟乘客是为了逃避“突变瘟疫”而离开的。然后他想到,地球上发生的事情写出来应该也很有趣,于是《最后的原生生物》诞生了。
大卡车敞开的窗户外边,密西西比河平原在黑暗中滚滚而过。沼泽地把月亮挂在低矮的地平线上,它就像一枚银色的硬币。绵延数英里的路程中,它的光线在高地的黑森林中闪烁,在围栏开裂的篱笆间渗透过来。空气闻起来是潮湿的,有一股陈腐的死鱼味,沉重得如同一条湿漉漉的手巾。然而这比炎热午后的动物圈里要强得多,在那个时候,太阳炙烤着遮篷,展出的动物们都缩在微弱的阴影里。在夜间上路才是走下去的办法。每隔几分钟特莱文就计算一下距离。他们很快就会离开罗克西<a id="ch1-back" href="#ch1"></a>,随后到达汉堡、麦克奈尔和哈里斯顿,并很快离开。菲也特有一间不错的餐车饭店,他们可以在那儿吃早餐,可是那得驶下公路,而且,如果他们停下来就会碰上维克斯堡早上最差的交通。不,应该一直行驶下去,驶向下一座城镇,在那里他们可以赶上时间进行一次展出。
他伸手越过座位,去够放在他和凯普莱斯之间的杂物袋。她睡着了,婴儿般白肤金发的脑袋靠在车门上。她的小手握着一本打开的希腊文版《奥德赛》,摊放在大腿上。如果她醒着,可能会看一眼地图,然后准确地告诉他离梅厄斯韦尔还有多少英里,以当前的速度他们要用多少分钟,油箱里会剩下多少盎司的汽油。她小女孩一样的眼睛会逼得他无路可退。“你为什么不能自己算出这些数据?”它们好像会问。他考虑把她的电话簿藏起来,这样她就没有什么东西能垫在身下,也就不能向窗外看。否则会暴露她。也许她看上去只有两岁大,可她实际上十二岁,而且还具有一名中年税务代理的心智。
在袋子的底部,一只盛放炸面包圈的空盒子下面,他找到了牛肉干。它尝起来主要是胡椒味,但仔细一嚼,里面有一种金属的味道,他试着不去多想。谁知到这种牛肉干是由什么制成的?他不相信还有原生牛——即原始形态的牛——可供屠宰。
在一段长长的弯道之后,城市限速标志隐约出现在黑暗中。特莱文踩住刹车,换成了慢档。罗克西的警察因超速监视区而臭名昭著,而且他的钱袋里已经没有足够的行贿资金帮他摆脱罚单了。后视镜中可以看见另一辆卡车和一辆小汽车紧紧跟在后面,车里载着杂役哈代和他的一队工人。
在一个空旷的十字路口,罗克西的交通信号灯闪着黄光,关门的店铺默默地站在几盏路灯下。向市中心行驶了几个街区之后,又有一英里长的道路,两旁满是残破的房屋和拖车。在煤渣砖砌成的路上,破洗衣机和皮卡点缀着月光笼罩下沿街的庭院。有什么东西在锁链连接的篱笆后面朝他叫个不停。为了看个清楚,特莱文放慢了车速。这是出于职业的好奇心。那家伙在门灯下看起来像一条原生狗,一只原生动物,上年纪了,如果它僵硬的步态能说明什么的话。这种动物存活下来的已经不多了,尤其是突变爆发之后。特莱文想知道,在自家后院养了一条原生狗的饲主是否会和邻居产生纠纷,邻居是否心存嫉妒。
一个幼童的声音说道:“爸爸,如果咱们不能在梅厄斯韦尔赚到两千六百美元,就得卖掉一辆卡车。”
“永远不要叫我爸爸。”他开过一大段弯路,一言不发。双向行驶的公路通常没有路肩,专心致志才能保证安全。“我刚才不知道你醒了。还有,挣一千块钱就够了。”
凯普莱斯合上了书。在驾驶室的黑暗中,特莱文看不见她的眼睛,可他知道那双眼睛像极地的冰一样蓝。她说:“一千块买柴油当然够了,可咱们已经拖了几周的工资,那些工人不会容忍再一次的拖欠了,不要晚于你在加尔夫港承诺的时间。季度税收的延期也已经过了,而且我不能像对付其他债权人那样通过抵押几个月额外的物品来应付政府工作人员。咱们的食物够大多数动物吃十天左右,但是咱们得给虎羚和鳄鼠<a id="ch2-back" href="#ch2"></a>买新鲜的肉,否则它们就会死。两千六百块才能渡过难关,勉强渡过。”
特莱文沉下脸。很多年前起,他就不再觉得她小女孩一样的嗓音和语调有什么可爱的了,而且她说的几乎每件事都有讽刺和批评的意味。这好像是为了自我怀疑而同一个小个子的律师生活在一起。“那么咱们需要的观众是……”他皱起了眉头,“两千六除以四块五……”
“五百七十八个人,还能额外留给你一美元去喝杯咖啡。”凯普莱丝说,“从去年秋天,费里迪开始,咱们就再没挣过那么多钱了,那次还是因为纳齐兹的啤酒节提前结束了,幸亏有路易斯安那州的酒水法令<a id="ch3-back" href="#ch3"></a>!咱们得承认,展出已经穷途末路了。把存货放了吧,卖掉装备,然后付清帮工的薪水。”
她打开了仪表板上伸出来的曲颈阅读灯,翻开了那本书。
“如果咱们能坚持到罗斯代尔……”他想起上次在罗斯代尔摆脱了困境。那是七年前,那座城市征召他去工作,让他发送信件和电子邮件。那个委员会在新奥尔良见到了他,出去吃饭时有一个黑发美人在桌子底下捏他的大腿。
“坚持不到。”凯普莱丝说。
特莱文回忆起放在腿上的那只手,感觉舒适又温暖。当时他几乎从桌子旁跳起来,脸也涨得通红。“大豆节会把人们吸引过来。每样东西都由大豆制成,大豆派、大豆啤酒、大豆冰淇淋。”他轻笑道,“我在那儿赚过钱,我曾和罗斯代尔的大豆女皇沿着中央大街一起行驶。”
“别做梦了,醒醒吧。”她头也不抬。
罗斯代尔的大豆女皇曾是那么友好,而且哦,特别讨人喜欢,所以他把动物园带到了城里。他想知道她是否还在那儿,他可以去拜访她。“没错,如果赶上大豆节,咱们就会干得很不错。一场完美的展出,随后咱们就能再次上路了。我要重新给卡车上漆。我们播着音乐来到城镇,人们会爱上我们的。世界上最伟大的巡回新奇动物园!你还记得《新闻周刊》是在什么时候发表那篇报道的吗?上帝啊,那天可真是风光!”他又朝窗外瞥了一眼,月亮正在地平线上随着他们前行,它足有一只沙滩充气球那么大,就像擦亮的轮毂罩随着他们在黑暗中滚动。沿着密西西比河向西行进了二十英里,他可以闻到那条河流向大海的气味。她怎么能怀疑他们赚不到大钱呢?我会在梅厄斯韦尔和罗斯代尔证明给她看的,他想,让她脸上的傻笑一扫而光。钱会多得从桌子上掉下来,我们得用麻袋来装。他一边咧嘴笑,一边从袋子的深处又挖出一块牛肉干,这次他根本就没注意它尝起来是什么味道。
十点半,特莱文把卡车开进了梅厄斯韦尔。他睁大眼睛找寻他们的宣传海报和传单。两周前他送来了一箱子的宣传品,假如他雇的那个男孩完成了任务,它们应该被贴得到处都是。可他只看见了一张,而且还被撕去了一半。有几条标语欢迎垒球队来参加中南部春季垒球比赛。旅馆打出了“客满”的标志,可见人群集中于此。他开始放音乐,乐声从卡车顶上的扬声器里传了出去。动物园进城了,他想,来逛动物园吧。但是,除了几个坐在理发店前的老人冷漠地看着,似乎没有人注意他们的到来。
“凯普莱斯,他们不会一整天都打球的,嗯。在比赛的间隙他们得干点儿什么。”
她咕哝了一声。她的笔记本电脑开着,就放在旁边的座位上,她正成对地往账目里记录输入和支出情况。
集市场地位于城镇北部边缘,紧靠着球场。停车场的一个管理员在门口迎住了他,然后爬上卡车的踏板,脑袋正好出现在窗户下方。
“停车费一百块。”他说道,脸藏在一顶宽边草帽下边,那草帽旧得好像周游过几次世界。
特莱文用手指敲打方向盘,冷静如故。“已经预付过了。”
管理员耸耸肩。“一百块。否则就去别的地方吧。”
跪在座位上的凯普莱丝倾身越过特莱文。她加粗了嗓音尽量模仿特莱文:“支票付给梅厄斯韦尔停车场还是伊萨克纳郡?”
管理员大吃一惊,抬起头往车里望,凯普莱丝来不及藏起来。一张足有六十岁的老脸和那顶草帽一样脏。“现金。不收支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