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蒂的天使队 Artie's Angels (第4/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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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问哪位是迪安格罗先生?”她问,声音像浓浓的奶油,像柔软而香甜的液体一样泼溅出来,渗透干渴的空气。亚蒂愣住了,刚爬上梯子又忙不迭地爬了下来,满脸都是神魂颠倒。“我是亚蒂·迪安格罗。”他说。
我试着想象萨隆达眼前的画面:一个瘦长结实、表情羞涩的年轻男人,身高六英尺,小腹平坦,大腿像树干一样粗壮,黑发压在安全帽底下,被汗水浸得卷曲成缕,布满血丝的双眼和两天没刮的胡须——说明他在过去四十八小时内光顾着工作以尽力收拾那场浩劫留下的残局,几乎不眠不休。
她微笑着,笑容温暖而真诚,如阳光般灿烂。“我是萨隆达·麦凯布。我知道你会造自行车。”
她是电机工程系的学生,她的父亲不放心让她一个人从家所在的F3区前往C7区实习。
她觉得要是有辆自行车就能解决问题了。亚蒂答应了,条件是她得先练一阵子,学会避开危险——而他,当然非常乐意免费训练她。德隆跟我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带上其他同伴去找午饭,留下俩人眉目传情、互相恭维。我们走到一个拐角处,德隆咕哝着说:“赌十个兑信币——天亮之前他一定会跟她上床。”
我不这样想——她是上层阶级家的女儿,而且我也没蠢到愿意打这种赌。幸好没有,不然我输定了。
等萨隆达的自行车造好,我们晨练的地点就换到了F3区,顺便带她骑个几英里,然后她和亚蒂就与我们分道扬镳,两个人单独去练习——亚蒂说这是因为她还跟不上我们的速度。确实如此,后来随着她骑车技术的提高,她跟我们一起训练的时间也变得越来越长。不过,她分配到了一套独立住所,不必和父母同住——她的父亲是管理层的高官。没过几个月,我们也开始到F3区去接亚蒂了。
他把制造自行车的工作搁到了一边。反正那时候B9区所有的孩子都已经人手一辆自行车了,每位天使队的成员则各有一辆拔尖的、量身定做的出行工具。一到周末,他就会回到B9区查看送信业务,并跟同伴们待在一块儿。他还是从前的亚蒂——脸上带着大大的微笑,发出温暖的笑声,对街坊四邻也是一如既往地关切。可是孩子们想念他,有些人开始管不住自己,做出违反“准则”的事情来。于是,那段时间他回来得更勤了,因为他意识到有他在,才能让孩子们循规蹈矩,心怀信念。但我却更加担心他,因为每当夜幕降临,家家户户开始落锁时,他才骑上自行车赶回F3区去见萨隆达。那么晚可不适合一个人上街骑行。
我告诉自己,亚蒂正犯下一个可怕的错误,他又在重蹈当年和伊文妮分手的覆辙;然而我内心并不坚信这一点。他快乐极了,而萨隆达——虽然我讨厌她张雕塑般完美的脸——是个很不错的人。真的非常和气。不管我怎么试着让自己讨厌她,我还是喜欢她。有一次她跟我们一同来到B9区,说想看看亚蒂和我们生活的地方,见见那些孩子,听他们背诵“准则”。“我小时候曾想加入读写姐妹会。”她对我说。当时亚蒂正在给一个九岁小孩解释变速器的工作原理,还有如何最快捷地更换脱落的车链。“但是,我爸爸不许我去。家里总是他说了算——”
她突然停了下来,我注意到了她脸上的痛苦,尽管她飞快地转移了话题。我明白,我全明白。我想朝亚蒂尖叫,骂他怎么这么蠢;想朝萨隆达尖叫,怪她怎么不停止这场感情;我也想朝自己尖叫,为什么我不把他们俩摇醒,让他们面对现实——可他们是如此的相爱。我们在B9区能掌控的只有当下。我想他们也有权利享受这片刻的欢愉。
运输船在九月抵达,开始将那些付得起合作费的有钱人送往其他星球。一个不知在什么地方躲藏了十个月的“收割者”突然冒出来,朝靠港的驳船掷出一枚自制手榴弹。人群中爆发了短暂的骚乱。他被六发十字弓的箭矢射中胸口,倒地而死,一位英勇无畏的安全兵用身体挡住了那枚手榴弹,驳船没有遭到任何破坏。但我在看这条新闻时却没什么兴趣,我一门心思在等敲打窗户的声音。
亚蒂透过窗玻璃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你是准备把窗户打开,”他问,“还是让我整晚都挂在排水管上?”
我本以为又要重温他被伊文妮甩掉那一晚的情景,因为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萨隆达一家也要乘船离开,她选择到其他星球上生活,你能在那里平静舒适地活上好几百年,而用不着在B9区一个穷小子身边过上短短几十载。
但是我错了。萨隆达的父亲也帮亚蒂买了船票——为了萨隆达的幸福,而且他也觉得亚蒂是个值得拯救、将会大有作为的男人。
“那你这是来跟我道别了。”内心的失落哽住了我的喉咙。
亚蒂摇摇头。“我不走。”他说道,像是从来没认真考虑过。
“什么意思?”我追问,“你必须走,亚蒂。你得离开这里。”
“然后把你们都留在这里自生自灭?”他声音沙哑地问,眼中满含泪水,“不行。”
“你必须走!”我再次对他大吼,用拳头捶打他的胸口,“你走啊,亚蒂!为了我们所有人!你是B9区里唯一得到过上船资格的人,你必须去!你一定要到能活好几百年的星球上去,你要为我们大家这么做。你要为我们多活那些年,亚蒂——只有你做得到。”
他还是摇摇头,但这一次过了半晌才开口说话。“不行,”他重复道,“我走了,谁来给孩子们造自行车?谁来督促他们遵守‘准则’?你看见了,我才离开几个月工夫,就乱成什么样子。”他朝我微笑,用手背抹了抹眼睛,“另外,我也不能丢下天使队。德隆要去当六个礼拜的雇佣兵,斯塔什已经在兼职从事走私的勾当——我要惩罚他,等他把我们的业务全都变成违法的就来不及了。而且你明白,现在另外五个区里也有车队,其中只有三支队伍遵守‘准则’。我要留下来观察,确保不会出任何问题。”
“那萨隆达怎么办?”我逼问,迫切想找到理由说服他上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