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失审判 Judgment Passed (第5/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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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提是他们能找到我。开着飞行汽车不容易跟上我的脚印,要是他们错过那间农舍,恐怕也不会发现被困在路边的我。
我钻进车里,打开车头灯。这应该管用。我同时也继续铲雪。
十分钟后,我把另一只车轮也从雪地里挖了出来。他们还没有找来。我爬进车里,踩下离合器想往前开,但松开离合器之后,车没有挪动半步。
我又拿着铁锨回到车外,这一次开始挖底盘下面的雪。又花了十五分钟。当我再次发动时,车子稍微动了一下,我前后挪动,直到车轮开始转动,然后沿着路全速往前开去。情况不大对头。
戴夫还开着着陆灯。我一抵达山谷边缘,就看见灯光在我们翻倒的汽车旁边闪个不停。有个人影站在车旁边,但我看不清那是戴夫还是乔迪。
这一走神就出了岔子。我一边咒骂着祸不单行,一边把油门踩到底,猛打方向盘,在碎石块和灌木间跳腾着往前冲,趁车轮着地的间隙控制方向。轮胎旋转着,飞轮马达发出刺耳的抗议声,但我还是死死地将油门踩住,皮卡一路颠簸地驶向那两辆飞行汽车。当我靠近时,看到戴夫站在灯光里,乔迪平躺在他跟前的地面上。她一动不动。
皮卡猛地一颠,工具箱的盖子突然打开,扳手散落得座位和车底板上到处都是。我右手抄起一把大的,滑行到戴夫的汽车旁边停了下来,举着扳手跳出车,大声喊道:“你把她怎么了?”
他甚至都没有辩解,只是站在那,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动手吧。没关系。我会告诉上帝是我罪有应得。”
“你没机会见上帝。”我说着举起扳手照他脑袋挥过去,他毫不闪躲站在原地,我发现自己下不了手。
尤其是乔迪还躺在我们跟前。
戴夫脱掉了她的外衣和手套。她的脸和手现在像雪一样白,张开的嘴里没有呼吸。
“我们当时就应该意识到,必须有人为了大家去把他找来。”我弯下腰用手试探她脖子的脉搏时,戴夫对我说:“当我想明白这一点时,本想自己去的,但既然乔迪离死不远了,我想让她去也不错。反正谁去都一样。”
除了前额之外,我没在她身上发现其他伤口。她一定是在戴夫抵达时就已经昏迷,要么就是被他打昏了。我摸不到脉搏,可是我的手指早就冻得冰冷,没准连我自己的脉搏都摸不出来。我弯下腰,用脸贴着她的口鼻去感受呼吸,但还是没感觉到。我不知还能怎么做,只好嘴对嘴地往她肺里吹气。
戴夫抓住我的衣领。“不,我不允许你这么做。在确定她已经完成任务之前,你不许带她回来。”
我麻利地站起身来,用扳手给他左太阳穴来了一击。他的头猛地偏向一侧,重重地向后跌倒,从地上震起片片雪花。我再次蹲下对乔迪施救。
五次胸部按压,接人工呼吸,再来五次胸部按压,接人工呼吸,不断循环。不知过了多久,她颤抖着呼出一口气,发出一声呻吟。
我高兴地欢呼,用双臂将她抱起,带到戴夫的车里,将她放在乘客座椅上,立即打开暖气。
接着,我跑到车的另一侧,也爬了进去。当我将门砰地关上时,她尖叫着醒了过来,发现是我,又跌坐在座椅上。“天哪,你吓死我了。”她说,“我做了一个无比疯狂的噩——等一下。”她打量着这辆车,比我们飞来时的那辆要大得多。
“这是戴夫的车,”她看了一会儿,对我说,“他来过。”
“是的,而且他还把你拉出车来,想让你死。”我往车外看去,想确定戴夫还躺在刚才被打倒的地方没有动过。在我意识到他并不在原地的一瞬间,我身边的车门突然打开,他拿着我的扳手站在车外。
我伸手去拉升降控制杆,但没等汽车开始移动,他就用扳手狠狠砸中了我的手。“想得美,”他说,“出来。我们无论如何也得完成这项实验。”
我用左手揉搓着突然麻木的右手,不知道还能不能把它握成拳头。要是能的话,拳头又能给我带来怎样的转机?
乔迪靠过来,好让戴夫看得见她。“已经完成了。”她说。
“什么意思?不可能。你还活着。”
她哈哈大笑。“我是获得了重生,你这个白痴。我死过一次了,到过那里,看见你那宝贝天堂的大门关得严严实实。”
“你真去了?”我问。
“真关着?”戴夫问。
“对。”乔迪看戴夫的眼光中有烈焰在闪烁。
戴夫手里的扳手掉在地上。他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说道:“让我进车里去。外面太冷了。”
我考虑了一下,其实更愿意让他在外头多冻一会儿。然而乔迪却说:“让他进来吧。我有事情要告诉他。”我将座椅往前调了调,让他钻到后排座椅上。一等他坐好,我就立即拉动升降控制杆,飞行汽车直直地带我们飞上了一百多米的高空。
“你要去哪里?”他问。
“飞得高点儿,好让你在动别的念头之后三思而行。”我回答。
“他不会再动别的念头了。”乔迪说,“再也不会了。”
“你怎么这么肯定?”我问。
她笑得像是一群狼围住了一头小鹿。“因为如果他轻举妄动,一定没有好下场。如果你认为我们在人间是孤独的,那就等着,看看到了天堂会有什么来迎接我们吧。”
“有什么?”戴夫问,身体前倾,把头插到我们两人的座位中间,“你发现了什么?”
乔迪的眼神像是在遥望远方。“我找到了曾经的天堂。在一道狭长的光隧道的尽头。其实并没有什么门,那更像是……一个地方而已。很难描述它的样子。但我知道应该往哪里走,我知道它的入口是关着的。”
“永远都不开了?”戴夫问。
“感觉是那样。我记得走到了快要进入口的地方,没看到人来接我。于是我只好转身回来,但却找不到路。我四处乱走了好一会儿,才找到方向。要不是格雷戈尔在对我施救,我恐怕是找不到了。”
“在哪里四处乱走?”戴夫追问,“那里什么样?”
“像是雾。”乔迪说,然后又用颤抖的声音补充道,“我能透过一片灰蒙蒙飘渺无形的雾向外看。听不见任何声音,也闻不到任何气味;我甚至没有身体感官来听,来闻,或是感受。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看见了什么,那里什么东西也没有。”
“你怎么知道你的身体在哪儿?”
“那你怎么知道你的下巴在哪儿?它就在那儿呗。”乔迪不再看他,向后靠在椅背上,“听着,我累了,头痛欲裂,而且今天死过一回。我只想休息一下。等明天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的。”
我心领神会,开始一边飞一边寻找医院。
随后,我们包扎好乔迪头上的伤口,确认她没有其他地方受伤,然后我们住进了柯林斯堡希尔顿酒店顶层的蜜月套房。戴夫的房间在楼下。我原本想把他扭送到城市监狱里去,但乔迪阻止了我。
“他的利齿已经被拔掉,没法咬人了。”当我们躺在宽敞的大床上时,她对我说。我们身上盖了十几条毛毯,还在屋里点满了蜡烛照明。“他现在会对我告诉他的一切信以为真。另外,我们需要他。最好的办法是把他当作一个正在接受康复治疗的酗酒者或类似的病人来对待,尽快让他融入我们的生活中来。”
“融入我们的生活中?”我简直不敢相信,“在他对你做过那些事情之后?他杀死了你。你都已经死了!”
她咯咯笑着回答:“这个嘛,我不是很确定。”
“哈?那么光隧道,天堂的大门那些又是怎么回事?”
她压低声音说:“那些都是胡编乱造。我只是把他想听的说给他听。好吧,是我想让他听到的,随你怎么说。”
我透过摇曳的烛光看着她,一时间目瞪口呆。
她耸耸肩。“从我被戴夫敲晕的那一瞬间起,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直到醒过来,发现你在我身边。”
“你不记得?”
“嗯。”
“那你可真是演技高超啊。”
“很好,因为我想让他确信无疑。”
我想了想。“即便我们并不确定?”过了一会儿我问道。
“什么?”
“你想让戴夫确信无疑,可我们的处境还是跟之前一模一样。死后会遇到什么,我们一无所知。”
她再一次咯咯笑起来,在毯子底下与我靠得更近。“上帝是公正的,如果他真存在的话。毕竟,我是个不可知论者,我不会在这个问题上深究太多。”
Mute
by Gene Wolf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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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id="ch1" href="#ch1-back">(1)</a> 大提顿山脉,位于美国怀俄明州西北部壮观的冰川山区。
<a id="ch2" href="#ch2-back">(2)</a> 柯林斯堡,科罗拉多州北部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