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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过几分钟就去,妈妈。我们在说话。”

“说话?说什么?出什么事情了?”

“没什么。”马哈比说,“我正在向您母亲讨教一些关于隔离区生活的问题。抱歉耽搁得有些久。”

“你从来也不向我讨教问题。再说了,我要去跳舞!”

马哈比回答:“要不您和彼得先去,我会带蕾切尔和珍妮去找你们的。”

玛米咬着下嘴唇。我突然明白了,她其实是想在彼得和马哈比两个人的簇拥下沿街道走去舞会场地,一只胳膊挽一个人,让两个小姑娘跟在身后。马哈比目光坚定地看着她。

“好吧,你愿意这样也行。”玛米赌气说道,“我们走,皮特!”她用力将门关上。

我看着马哈比,不愿意当蕾切尔的面问那个问题,我想他一定知道我要争论的是什么。果然没错。“在临床抑郁症的病例当中,总有一小部分人没有表现出消极症状,而是暴躁易怒。这种疫病也许有同样的特点。我们还不清楚。”

“外婆,”蕾切尔说,似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他能治好我们。”

“仅限于皮肤症状。”马哈比飞快地回答,我看出他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对大脑的转变没有疗效。”

我不由问道:“你们怎么能只治好一种症状呢?”

他用手指拢拢头发,一头浓密的棕发。我发现珍妮盯着他的手看。“皮肤组织与大脑组织不一样,普拉特夫人。病毒同时深入皮肤与大脑,但对脑部组织的改变更为复杂,也需要更长时间才能被察觉。而且,这种改变是不可逆的——神经组织无法再生。要是您的手指尖被划破了,创口处的皮肤组织会生成新细胞来代替受损细胞,从而实现自愈。如果您够年轻,甚至能长出新的指尖。我们的疗法就是希望通过这个原理来刺激皮肤再生。

“但是,如果大脑皮层受损,那些神经元就彻底死亡了。除非大脑其他部位知道如何补偿,否则原本由那些神经元控制的行为也会产生根本改变。”

“你的意思是,会变得抑郁。”

“变得平静,克制自己的行动……这个国家迫切需要公民自我克制,普拉特夫人。”

“所以你想把我们当中的一部分人带到外面去,治疗皮肤上的绳纹,让后让这种‘抑郁’,或是说‘克制’、‘行动变缓’的症状在外面的人群中传播……”

“我们在外面已经有足够多的行动了。而且没人能够控制——那些行动全是错的。我们现在需要的是让一切都略微放慢节奏——趁还有值得放慢节奏的事情存在。”

“你们要感染所有人——”

“慢慢地,温和地感染。为他们好——”

“你有资格替他们做决定吗?”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因为这个法子有效。尽管你们被剥夺了许多权利,但隔离区运转正常,而这正是因为你们染上了疫病!”

“每个新病例的皮肤上都会出现绳纹——”

“我们能治好。”

“你们的疗法当真有用吗,医生?蕾切尔的父亲就是被你们给治死的!”

“不是我们。”他说。我听出他的声音带着年轻人特有的言之凿凿,带着隔离区外的激情。“这是一套完全不同的全新治疗方法,用的是正确的菌株。”

“而你们想用这种正确的新型菌株在我们这些小白鼠身上做实验。”

出现了一瞬间的紧张的沉默,只有一双双眼睛在转动:灰色的、蓝色的、棕色的。正当蕾切尔想从长凳上起身时,马哈比说:“我们认为,若想避免留下斑痕,最好是没有严重皮肤症状的年轻人来接受新疗法。”我就知道。蕾切尔用手臂环抱着我,而珍妮,头上扎着红丝带的珍妮,正像坐在宝座上似地端坐在那把坏了的椅子上,她从来也没听说过神经递质、慢性病毒、风险估算之类的名词,此时轻描淡写地说:“那只能是我了。”然后用充满爱意的目光注视着马哈比。

我一口回绝。我将马哈比赶走,拒绝了他的请求。我跟两个姑娘理论,然后说不行。她们难过地注视着彼此,我不知道她们多久之后才会意识到其实我根本拦不住他们。但她们从来没有逆过我的意。

我们争论了将近一个钟头,然后我坚持让她们去参加舞会,并要跟她们一起去。夜凉如水。珍妮穿上了毛衣——一件手工织的厚外衣,把她从脖子到膝盖裹得没了身材。蕾切尔拿上了她从捐献处领来的黑外套,袖口和下摆处有些磨损。我们朝门口走去,她把一只手按在我的胳膊上,拦住了我。

“外婆,您为什么不同意?”

“为什么?宝贝儿,我已经给你讲了一个钟头了。有风险,有隐患……”

“真是那样吗?还是——”我能感觉到她站在漆黑的走廊里,鼓起勇气对我说,“还是因为——求您别发火,外婆,千万别生气——是不是因为那个疗法是新鲜事物,是一种改变?您之所以不愿意接受,是因为那很刺激?就跟汤姆说的一样?”

“不,不是这个原因。”我说道。我感觉她的紧张,我还是头一次不知道她为什么紧张。

我们沿着街边向B区走去。月朗星稀,一点点微弱的冷光洒在地面上。B区里的光线略微明亮一些,点着几盏煤油灯,营房斑驳的围墙前插着几个火把,围出个阴郁惨淡的广场。会不会是因为马哈比说的那些话,我才觉得这里死气沉沉?除了这乏味的实用主义,这压抑的苍凉,这所谓的和平以外,我们是不是还能有别的作为?

在今夜之前,我从没想过这些问题。

我带着蕾切尔和珍妮站在街头的黑暗中,不远处就是广场。乐队在街对面演奏,小提琴、吉他与小号时时奏出不和谐的音符。身着各色服饰的人们四散在广场上,三五成群地聚集在火把四周的光亮中,安静地交谈。六七对舞伴在光秃秃的广场中央和着《飞船与玫瑰》的哀伤旋律轻拥慢舞。这首歌在我染病那年红极一时,直到十年后才遇到能与之相比较的对手,当时第一艘载人航天飞船正要驶向火星。探险队要去火星上建立殖民地。

他们还在那里吗?

我们没有写过任何新歌。

彼得和玛米也围着其他舞伴轻轻旋转。随着《飞船与玫瑰》的旋律结束,乐队开始演奏《昨日》。

玛米一转身,火把的光芒将她的脸庞照亮:脸上满带苦闷与压抑,满布泪痕。

“您应该坐下,外婆。”蕾切尔对我说。这是我们离开营房之后,她第一次开口对我说话。她的声音沉重却没有愠意,珍妮把夹在腋下的三脚凳放下给我坐时,动作里也没有愤怒。她们俩谁都没有真生气。

在我的体重压迫下,板凳腿晃悠悠地陷到地里。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来到珍妮面前,默不作声地朝她伸出手,两人加入了跳舞的人群。关节炎比我还要严重的杰克·史蒂文森一步一跛地向我走来,身边跟着他的孙子哈尔。

“你好,萨拉。好久不见。”

“你好,杰克。”他的脸颊两侧和鼻子底下都布满了疫病的斑痕。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们曾一同在耶鲁大学就读。

“哈尔,你去跟蕾切尔跳舞吧。”杰克说,“先把那个板凳递给我。”哈尔顺从地把板凳递给他,拉过蕾切尔的手。杰克则在我身边坐下。“要有大动作了,萨拉。”

“我听说了。”

“马哈比告诉你的?都跟你说了?他说在跟我见面前先找过你。”

“没错。”

“你怎么看?”

“我不知道。”

“他想让哈尔试试新疗法。”

哈尔。我没想到。那男孩子的面庞光洁,唯一显眼的疤痕在右手上。我说:“他还看中了珍妮。”

杰克点点头,显然并不意外。“哈尔拒绝了。”

“真的?”

“你的意思是,珍妮同意了?”他瞪着我问,“她愿意尝试还未经证实的危险疗法?而且离开隔离区?”

我没有回答。彼得和玛米此时舞到了人群中,被遮住了身影。这支曲子又是一首节奏缓慢、旋律忧伤的老歌。

“杰克——我们这里可以比现在更好吗?我是说隔离区里。”

杰克凝视着跳舞的人群,最后回答说:“我们不会自相残杀。我们不会纵火泄愤。我们从不偷盗,至少不会做得那么明目张胆。我们也不会私屯物资。在我看来,我们已经做得比任何人期望得更好了。甚至连我们自己都没想到。”他用目光在舞池中寻找哈尔,“那个男孩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东西。”

往日时光突然再次浮现:年轻的杰克在耶鲁大学的某堂政治课上争得面红耳赤。他当时踮着脚,身体前倾,那架势既像斗士又像舞者,一头光亮的黑发被电灯照得亮闪闪的。年轻的女人们把手放在摊开的教科书上,静静地注视他。他代表辩论的正方发言,议题是——煽动第三世界核战争是制约超级大国核冲突的有力手段。

乐队的演奏突然停了下来。在广场中央,彼得和玛米正互相大声喊叫

“——看见你那样碰她了!你这浑蛋,你这不要脸的下流胚!”

“玛米,看在上帝的分上,别在这儿胡闹!”

“为什么不能在这儿?反正你也不介意在这儿跟她跳舞,摸她后背、屁股,还有……还有……”她开始痛哭。人们尴尬地扭过头。一位我不认识的女士走上前,犹豫地把手搭在玛米肩上。玛米把她的手甩开,捂着脸从广场上跑走了。彼得默默地站了一会儿,开口对众人说道:“对不起。请继续跳舞吧。”他朝乐队走去,乐队仓促奏响了《我们几乎已拥有一切》,这首歌是二十五年前的了。杰克·史蒂文森说:“萨拉,我能帮上忙吗,你家姑娘的事儿?”

“怎么帮?”

“我不知道。”他回答。他当然不知道。他之所以那么说,并不是因为他有办法,而只是出于同情。他看出刚才在火把光芒里上演的那幕丑剧令我深感沮丧。

我们能如此轻易地理解抑郁吗?

蕾切尔正在和某个我不认识的人跳舞,那个男人年纪较长,面色沉静。她焦虑地往他身后看——此刻珍妮正在和彼得跳舞。我看不见彼得的脸,但能看见珍妮。她的目光没有停留在任何人身上,也用不着这么做。她要传达的信息清晰无比——我不许马哈比陪她来参加舞会,可并没有禁止她和彼得跳舞,于是她便这么做了,即便她不愿意,即便在她脸上能清楚地看出这小小的叛逆令她惶恐。彼得将臂弯收紧,她抗拒地往后躲,笑得极为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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