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音 Speech Sounds (第3/5页)
斯蒂芬·金等提示您:看后求收藏(350中文350zw.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在第一大街上,他再次停下来问莱伊该走哪边。然后,在莱伊的指引下他转向右边,接着,他把车停在了音乐中心附近。他从仪表板里拿出一张折叠的纸展开。莱伊认出那是一张地图,不过上面的文字对她而言毫无意义。奥伯斯蒂安展平了地图,他再一次抓起莱伊的手,并将她的食指放在了一个地点。他实际的意思是“我们在这里。”莱伊明白他想知道自己要去哪儿,她想告诉他,可是又忧伤地摇摇头。她丧失了阅读和写作的能力,这是她最严重的缺陷,也是最令她感到痛苦的事情。她曾在加利福尼亚大学洛杉矶分校教授历史,她还曾是自由撰稿人。现在,她甚至无法阅读自己的手稿。她拥有满满一屋子的书籍,可是她既不能阅读,也不忍心用它们来当燃料。她所拥有的记忆已经无法令她回想起自己以前大部分的阅读史。
莱伊盯住地图,努力地思考着。她出生于帕萨迪纳,在洛杉矶生活了十五年。现在她位于洛杉矶市政中心附近。她知道两个城市的相对位置,熟悉街道和方位,甚至明白要远离有可能被报废的汽车和坍塌的天桥堵住的高速公路。即使无法辨识词汇,她也应该知道如何指明帕萨迪纳的位置。
她犹豫不决地把手放在了地图左上角的一个暗橙色斑点上。应该没错,帕萨迪纳。
奥伯斯蒂安抬起莱伊的手,看了看下边的地名,然后又叠起地图并把它放在仪表板上。他可以阅读,莱伊的这个发现有些迟。他可能还会写字。莱伊突然产生了对他的恨意——刻骨铭心。拥有读写能力对于他——一个扮演警察和劫匪的成年人——意味着什么?然而,他所拥有的能力莱伊却失去了,她永远都不会读书写字了。憎恨、挫败和嫉妒令她感到胃部不适。她手边不远的地方就放着一把上了膛的手枪。
莱伊没有动,只是盯着他,几乎看到了他的血液。但是,她的愤怒到达顶峰之后渐渐平息下去,她没做什么傻事。
奥伯斯蒂安带着一种犹豫不决的亲密感捉住了莱伊的手。莱伊看着他,自己脸上的表情已经昭然若揭。在残存的人类社会中求生的人不会认不出这种表情,这种嫉妒的表情。
她厌倦地闭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怀念过去,憎恶现在,丧失希望和目标,莱伊也曾经历过这些,可是她从未产生过杀死别人的强烈冲动。她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也许这就是她会上奥伯斯蒂安的汽车的原因,以前她绝不会这么做。
奥伯斯蒂安摸了摸莱伊的嘴,并用拇指和其他四指做出了喋喋不休的交谈动作。她能说话吗?
莱伊点点头,看见他些微的嫉妒之色转瞬即逝。两个人现在都坦白了令自己陷入危险的信息,不过没有发生什么暴力行为。他拍了拍自己的嘴和额头,紧接着又摇了摇头。他不会说话也不能理解别人说的话。疾病戏弄着他们,莱伊想,夺走了他们各自最珍视的能力。
莱伊扯住他的袖子,想知道他为什么要独自一人用仅存的装备维持洛杉矶警察局的职责。不然的话他还是挺正常的。他为什么不在家种玉米、养兔子、带孩子?然而莱伊不知该如何发问。后来他把手放在了莱伊的大腿上,这下她有新的问题要面对了。
莱伊摇了摇头。疾病、怀孕、无助、孤独的痛苦……不行。
他温柔地摩挲着她的大腿,笑容中露出显而易见的怀疑。
三年以来,没有人抚摸过她,她也不希望任何人碰她。这是一个怎样的世界,怎可以冒险在其中生下一个孩子,即便是父亲愿意留下来抚养?然而,现实太残酷了。奥伯斯蒂安可能不知道,对莱伊而言,他是多么吸引人——年轻(可能比她还年轻),整洁,追寻他所需要的东西但不强求。可是这都不重要。几个月的欢愉怎么能和一生的后果相比呢?
他把她拉向了自己,有那么一会儿,她自己也享受起这种亲近的行为。他的体味很好闻——美妙的男性气息。她不情愿地脱开了身体。
奥伯斯蒂安叹了一口气,把手伸向了仪表板上的杂物箱。莱伊呆在一旁,不知道该期待些什么。不过,他只是拿出一个小盒子,上面的字她一点儿也认不出来。直到他扯开封条、打开盒子、拿出一个避孕套,莱伊才明白。他看着她,而她先是惊讶地把脸转向了一旁,然后又咯咯地傻笑起来。她可能不记得自己上一次发笑是在什么时候了。
奥伯斯蒂安也微微一笑,朝后座比画了一下,接着莱伊笑得更大声了。她从十几岁起,就不喜欢汽车后座。但是,她环顾空荡的街道和荒废的建筑,然后下车来到了后座。奥伯斯蒂安任凭她给自己戴上避孕套。对于她的热情,他似乎有些惊讶。
韶光易逝,他们拥坐在一起,盖着奥伯斯蒂安的衣服,此时他们还不愿意穿上外衣,再次成为两个陌生人。奥伯斯蒂安在胸前做了个摇摆婴儿的动作,然后疑惑地注视着莱伊。
她痛苦地摇了摇头,不知道该如何告诉他自己的孩子都夭折了。
奥伯斯蒂安拉过她的手,用自己的食指在她的手心里画了一个十字,然后又重复了一遍那个摇摆婴儿的动作。
莱伊点点头,伸出了三个手指,然后她转向一旁,试图挡住记忆中突然袭来的滚滚洪流。她曾告诉自己,即使孩子们现在长大成人也很可怜。他们也许会飞奔着经过市区的峡谷,却不记得那些建筑过去是什么样,甚至也不清楚它们是怎么变成这样的。现在的孩子们把书籍和木头收集起来当作燃料烧掉,他们在街道上互相追逐,像黑猩猩一样尖叫。他们前景渺茫,而且这种情况将会一直延续下去。
奥伯斯蒂安把手放在莱伊的肩膀上,她突然转过身,摸索他的小盒子,然后冲动地要求奥伯斯蒂安再次和她做爱。他可以令她忘记过去,可以给她带来愉悦。直到现在,没有什么事能产生这样的效果。在此之前的每一天都令她愈加接近于这样一个时刻——她离开家就是为了避免这样的时刻:把枪塞进嘴里,然后扣动扳机。
她问奥伯斯蒂安是否愿意和自己一起回家,和自己一起生活。
他明白之后似乎来既吃惊又高兴,可是他没有立即回答。最后,他摇摇头。莱伊就害怕看到这样的回答。扮演警察和劫匪以及载送女人也许为他带来了太多的乐趣。
在沮丧的沉默中,莱伊穿上衣服,对于奥伯斯蒂安,她感受不到一丝的恨意。也许他已经拥有了妻子和家庭。这很有可能。疾病对男性的侵害比女性更严重——因此丧生的男人更多,男性生还者也留下了更严重的后遗症。像奥伯斯蒂安这样的男人很少见。妇女们不是退而求其次就是独自承受孤独。假如她们发现了一个奥伯斯蒂安这样的男人,她们会竭尽全力留住他。莱伊怀疑有一个更年轻、更漂亮的女孩在守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