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紫花王国里的最后一战 Episode Seven Last Stand Against the Pack in the Kingdom of the Purple Flowers (第3/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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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来了
这也是件好事,因为太阳已经沉到了她背后山丘的另一面。头顶的天空尽管还是蓝色的,但已经是那种深蓝色了,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还会持续不断地变深,直到变成靛蓝色。仰望了一个月的夜空之后,她已经明白那才是灿烂星空真正的背景色。尽管兽群可以在一天当中的任何时候出现,但是它们无疑更喜欢在日落之后活动。杰姬接受过手枪训练,也曾经在近得吓人的距离上朝一只兽群成员开枪(它毫发无伤地逃跑了),但她只学过一次步枪的用法(她记得那杆枪的名字),当时还没有装填子弹,她没有信心自己能开一枪以上,即便能开枪,她也未必能杀死哪怕击中目标。所以,当韦恩在他的绳子屏障上打完最后一个结,开始沿路走上来时,她感觉到一阵放松。
生火
生火用的木头是从通向岩架的小径旁的树林里收集的,很沉的一抱。韦恩生了老大一堆火,但她觉得不可思议,这简直可以说是韦恩一次莫名其妙的决策失误——除非他想被看见。如果是那样,对他来说这是个新策略。他之前的圈套靠的是误导,让兽群以为他们俩在某处,而其实他们安安稳稳地身在别处,但是,兽群越来越适应韦恩的计策,误导它们已经变得越来越困难。坦白说,商场里设的那个圈套能那么成功,杰姬就挺震惊,因为它那么明显,和他之前的圈套一样,兽群肯定是认为(假如可以把“认为”这个词用在它们身上的话,不过它们显然拥有一定的认知能力)不可能有蹩脚成那个样子的圈套,才径直走了进去。严格说来,没有必要生火,至少现在还不用,岩架正向外蒸腾热量,而且会一直持续夜里。此外,桥上沿着弯曲的悬索排列的那些火焰形灯泡,在白昼消退的时候便闪烁起来了(像这种断断续续的事情,标志着她口中“旧世界机器”的随机状态),明亮的光华从蓝色逐步变成红色然后再变回蓝色,亮得能让杰姬看清她那本破旧的《孕期完全指导》——如果她想读的话。她不想读,而且对此隐隐有些内疚。她太累了,而且说实话,她害怕书中对于胎儿一动不动会有什么说法。你要是仔细想想,那堆火就是导向标和兴奋剂,是韦恩要把商场里的兽群幸存者引到桥这边来。当她斜靠在背包上,接过韦恩递给她的花生酱白吉饼时,心里想,就是这里了,这就是我们的最后一战,奔波了四个星期,我们要背水一战了。
他们在沉默中吃饭
一如过去的一周,他们在沉默中做每一件事。以前的韦恩是个话痨,你要不是有三天的时间要打发,你肯定不想跟他开聊。杰姬倒是觉得他那个样子很迷人,因为他的大部分话题都好玩又有趣,如果说她有时候会腻味,那只能是因为他开始讲他正迷恋的漫画书了,他能够而且肯定会讲得细致入微,让人头皮发麻。她对漫画从来不感兴趣,在那些不计后果的场景中,一群裹着紧身衣的人搞一些秘密的勾当,这样的故事根本不对她的胃口,尽管韦恩讲述和分析起来,滔滔不绝又鞭辟入里,偶尔会让她在听过之后说服自己去喜欢。现在,她希望自己读过韦恩大肆夸赞的一些作品,比如《黑暗骑士归来》和《蝙蝠侠:第一年》(但是不要读《黑暗骑士卷土重来》,那一本是被过誉的垃圾),还有《沙人》和《杀人狂约翰尼》(她希望后者能有个好玩一点的题目)。她也希望自己对他的讲解多留心一点,因为它们也许能帮助她了解过去一个月里,也就是世界出了大乱子以来,韦恩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他出问题的一个最明显的表现就是,曾经口若悬河,现在已然滴水不剩,而夸张的例证简直堪称疯狂……
擦枪
韦恩一把接一把地拆装了所有的手枪,同时杰姬用绳索栅栏练习步枪;韦恩清理步枪的时候,杰姬就拿着警用自动手枪练瞄准。她自己也能把每件武器拆成零件,清洁,上油。韦恩坚持要求她学会这些东西,以防他自己出事。这就是个笑话,他难道真的认为,就凭她现在所处的阶段,身子又胖又笨,离了他还能有什么作为吗?那场面简直可笑: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一手一把冒烟的枪,反击兽群。油脂浓烈的气味让她觉得恶心,于是她站起来(其实是斜靠着)望风,让韦恩按照他喜欢的方式做事。
安顿过夜
他们需要睡眠和等待。他先站第一轮岗,然后她接班。杰姬展开睡袋,用脚踢掉凉鞋,看着坐在火堆另一侧的韦恩。他又加了些柴火,火堆烧得更热更亮了。她问他:“它们什么时候会到这里?”韦恩答道:“很难说。幸运的话,中午前后吧。”这话让她挺意外,她以为,不管设不设陷阱,不管是不是最后一场硬仗,只要兽群没在破晓时或上午出现,他们两人就要放弃这个位置。因为尽管有高度上的优势(“占据高位”,韦恩多么爱说这句话啊),它却是条死路。如果兽群穿过了韦恩在桥上为它们准备的东西和那张临时拼凑的网,沿路一拥而上,一直抵达通向岩架的道路,那么她和韦恩就被困住了。这违背了他的另一个口头禅——永远留一条出路。她认为最好是留一手,撤退并且信任韦恩有足够的计谋能进一步削弱兽群。这些想法她都讲给他听了,但是没起到任何作用。“这是我们最好的机会。”他说。尽管她据理力争,祭出了那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但韦恩丝毫不为所动。不管怎样,她已经快睁不开眼了,所以钻进了睡袋,在天亮之前不打算继续与他争辩。
杰姬睡得很浅
因为在孕期的这个阶段是不可能睡沉的,至少在岩架上的睡袋里不行。此外,她还做了些栩栩如生又令她不安的梦。这并不在意料之外,《孕期完全指导》里说,孕妇容易受到各种焦虑梦境的困扰。而她本人在过去一个月里遭遇了很多事情,她长时间拼尽全力地逃命,防止被兽群赶上,这已经在她潜意识里增添了很多前所未有的不安和恐惧,更是增加了做这种梦的可能。
在那段9号公路上时,她发现所有的车,有二三十辆,差不多都是同时停住的,除了一辆黑色的SUV。它撞烂了它前面一辆红色轿车的车厢。她和韦恩透过车窗看那些汽车的内部,每一辆里面都塞满了紫色的花,数量从一棵到四棵不等,粗大的茎像蛇一样扭曲着,花盘和向日葵差不多大。(那是一种她从没见过的植物,而她虽说算不上专家,却也是拿植物学当业余爱好的。)每一朵花都是花瓣层层堆叠而成,有点像玫瑰,不过每一片花瓣都有四到六英寸长,边缘不齐整,几乎是锯齿形的,统统带着茄子色的晕彩。花盘的中心被一簇紧闭的花瓣遮蔽,那一簇花瓣就像是噘起来索吻的嘴唇,她觉得那个样子让人心烦意乱,便错开了视线,去看那些翠绿色的木质茎。茎上覆盖着粗毛,扇形的叶片很小,几乎是发育不全。杰姬仔细地观察那些植物,看它们缠绕着方向盘、变速杆、头枕、门把手、油门,看它们相互缠绕,穿过落满紫色花粉的车窗;每一辆车都成了一个独立的玻璃容器。她觉得这番景象不可思议:这个体型的植物不可能在这种缺食少水的环境中生存。韦恩还没来得及阻止,她已经抓住身旁一辆车的车门,要打开来摘一朵紧贴在车窗上、仿佛小孩向外张望似的花盘。但是,茎的力量大得出奇,她用尽全力也只能打开一点缝隙,够不到植物,只有一小团花粉喷出来。这时韦恩过来了,将她从车旁拽到自己旁,但她还是吸入了一些花粉,鼻子里充满了薰衣草的辛辣味,而且狠狠地打了喷嚏之后,那味道还是一整天散不去。她生韦恩的气,不仅因为他那个屈尊俯就的样子,而且因为他提醒她这种行为根本没什么意义。她能拿它做什么?如果能找到显微镜,她可以放在下面观察,然后又如何?她是个主修生物学辅修心理学的大三学生:就算她能研究一点点紫色花瓣,最多也就是确定它是植物。她对二人的境遇也提不出什么深刻的见解。她尽量回避他,他不停地问她感觉怎么样,她就一直回答“没事”。这基本上是实情,除了薰衣草的味道。(不过,那一夜她梦见自己在开车,身上痒得她无法集中精力看路,她的皮肤开始在指尖下碎裂,化作粉末、纤尘,忽然之间她整个人都要分崩离析,她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在变干燥、散开,汩汩尘烟从她的双手、脸颊、手指冒出,扑扑簌簌地落在方向盘上,身体消融在座椅上,双脚在鞋子里化作齑粉。她刚惊恐地意识到自己无法呼吸,然后呼吸便不再重要了,她崩溃了……然后她心怦怦跳着醒来,胎儿蹬腿回应她的激动,不过这很好,因为这意味着孩子还在,还在她身体里。整整半个小时,她双手来来回回摸自己的皮肤,摸每个疙瘩、每处疤痕、每一缕不干净的头发,以确信自己还是完整的,没有解体。韦恩肯定注意到了,但是没说什么。还得再过一个星期,噩梦带给杰姬的感受才会慢慢消退,她才能冷静地讲给他听。不过,令她惊讶的是,他并没有拿出一套解读梦境的说法,只是哼哼两声便不再提。)
那个梦境慢慢演变成她在父母的小房子里,和格伦在一起,格伦还是醉醺醺的。他把杜松子酒和奎宁水都放在沙发旁边,那样他不用走太远就能续杯,还放了一桶冰,酒太温的时候,他就舀出已经化了一半的冰块放进去。哪怕是世界末日,他大概也是在酒精的麻醉中度过的,有谁能拦着他呢?父母早该从超市回来了,出这一趟门本来用不了两个小时,最多三个小时,他们是二十二,不,是二十四小时之前去的,去之前吻了她但没理格伦(自从知道她怀孕之后他们就一直这样)。他们许诺会很快回来,不知道为什么没能兑现自己的许诺,她感到紧张,却并没有本该有的气愤。她仍想着他们可能会出现,不管电视节目报道了什么样的恐怖消息,现在都被平静的蓝屏取代了。杰姬顺楼梯走进起居室,从落地窗看出去,看到的只有附近的街里街坊,和平常一样:没有火灾,没有暴乱,没有人被不知什么东西弄得骨肉分离(它的传播速度超过了专家们提出的假说:一种新型的禽流感或某种变异的天花已经演变成了生物武器。考虑到它不可思议的毒性,后者更可信一点。如果真的如此,那么释放它的人打错了算盘,因为它只用了三天就席卷全球。除了恐怖主义,人们又提出了更多花哨的解释:猖獗的纳米技术,是一周前在一次事故中从奥尔巴尼的那家工厂里泄露出来的。一种外星病毒,由几天前划过夜空的几颗流星带进地球。当然,还有上帝之怒,不必在意全球发生的事件跟《启示录》上的描述根本没有相像之处——坚持这个说法的传教士们都是根据自己的需要解释《圣经》文本的老手了,这一次自然也能这么做。
她和格伦看到的其他景象又是怎么回事,那些在纷纷瓦解的世界之间一闪而过的东西?落在芝加哥那座建筑物上的不可能是什么行走之物的影子,对吧?那种想法太荒诞了:它怎么可能有那么高?不过,与“空军一号”相撞的是什么?那不是什么东西的翅膀吧,是吗?也没有那么大的鸟呀。她盯着窗外,看到了一点动静,一辆车正沿路高速驶来。有那么一刹那,她以为那是父母终于回来了,随后她看出那不是他们的斯巴鲁,而是一辆小一点的车,一辆白色的吉优,韦恩的车,他们一直拿这辆车取笑他,它的引擎在行驶中不堪重负。看到这一幕,她意识到自己摊上事了,某种坏事正打算朝她扑来,将她吞入血盆大口。那一刻她还在想,开过去,接着开,别停。然而,轮胎的嘶鸣传来,韦恩把车开上了她家的车道,车尾甩在草坪上,掀起了大块的土和草。他从还没熄火的车上摔下来,冲到前门,用两只手砸门,扯着已经嘶哑的嗓子喊她。她没动,她希望韦恩会回到他的小车上,带走伴他而来的不管什么灾难。直到后来,她听见格伦含混不清地说他非要进来。于是,她走到韦恩一直拍打不停的门前,满心打算要让他离开,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那都不是她的问题。(想来令人惊异,她竟然能够那么彻底地拒绝韦恩,那么多年,她都说韦恩是自己最好的男性朋友,当然,还是要排在格伦之后。)她一打开锁,门就开了,韦恩进屋,大声说她必须走,马上走,没时间了。杰姬记得他身上的气味,一开始是铜与碱混合的浓烈气息,她看清楚他的衣服之后意识到那是血液与恐惧的气味。他的衣服上凝着血和其他东西。(那是一块骨头吗?那个粉色的小块……)
最终他的话变得有条理了,她把手放在他的胳膊上,避开了那片摸上去仍然新鲜的血,她告诉他要放松,平静下来,没事的。这些话一句都打动不了他,他还是坚持说他们必须走,并抓住了她的胳膊。就在这时格伦走上了楼梯,谁知道他看到了什么?他一直在担心那个人,对两人的关系充满焦虑,现在这个人终于要把杰姬带走了。她本应预料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尽管格伦喜欢摆出一副大男人姿态,但在她看来,他从本质上来说还是个温和平静的人。不过,没有什么能像一夸脱杜松子酒加奎宁水那样调动你内心的莽汉特质,格伦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这一点:他快速穿过房间,抱住韦恩的腰,把他摔到墙上,力量大得足以将他们两人都摔在地上(韦恩仍然抓着杰姬不肯放松,她仰着倒在了沙发上。)现在格伦也一身血污了,他举着拳头打韦恩,韦恩则努力把一条腿挤到两人中间,把格伦踢开,几乎踢到了楼梯上。杰姬双手护着肚子,朝两个人喊,要他们停下来,她说这太荒唐了。但是,韦恩对格伦没什么好感,正如格伦对他;是妒忌,她明白,尽管她已经尽全力不理睬加剧妒忌的理由。两人冲到一起,又手脚缠作一团地倒下,嘟嘟哝哝地相互咒骂。杰姬心想,太好了,这会儿要是妈妈和爸爸回来就热闹了。
这时,落地窗朝内炸开,一个巨大的生物咆哮着站在了起居室里,像狗甩水一样甩下身上的碎玻璃。杰姬尖叫起来,双脚踢腾着躲避它,正好起身坐进了沙发。有那么一瞬间她注意到了那东西的大小:它的肩膀离地四英尺高,背上还有一个一英尺高的隆起,脑袋就像感恩节火鸡那么大,脚有盘子那么大。她同时还在想,纽约州北部怎么会有鬣狗呢,这并不是鬣狗……这时它扑向了格伦(刚才窗户炸开的时候,他呆了一下,举起了胳膊),那东西用粗笨的大嘴咬住了他,把胳膊从他肩膀上扯了下来。骨头碎裂和肌腱扯断的声音混杂着喷薄的鲜血、格伦撕心裂肺的叫喊和那东西的低吼,就像低音中混杂了小提琴的尖叫。格伦的胳膊挂在那东西的嘴里,就好像被小狗叼着的玩具,接着,那东西一甩头把胳膊扔在一边又朝他冲过去,韦恩已经爬到了一旁,吓得面无表情。那东西把格伦顶到墙上,咬住了他的头颅。杰姬也尖叫起来,格伦的叫声已经高到了她认为不可能的程度,他的声带肯定会完蛋的——她不知道自己的耳朵还能忍受多少。那东西合上了嘴,传来了爆裂和压碎的声音,就像一枚鸡蛋屈服于手掌的压力之下。格伦的叫声平息了,杰姬却还在继续撕心裂肺地叫,仿佛倾诉着眼前所见带给她的恐惧。韦恩站起身来,跌跌撞撞地穿过起居室,经过正忙着大快朵颐的巨兽身旁,差点儿被一大块玻璃滑倒。他来到杰姬身边,抓住她的手,开始将她拉向仍然开着的前门。当另一种声音充斥在空气中时,他又停了下来,那尖利刺耳的声音就像走了音的管弦乐。只见那种黑色的生物(谁知道有多少只?二十?三十?更多?)在路上飞奔,几乎跑到了她家的车道尽头。韦恩的手就好像坐了电椅似的颤抖,后来她才明白,当时他的意志已到了崩溃的边缘,就像马达就要挣断皮带。她正在深吸气准备下一声尖叫(因为在你怀孕六个半月的时候,很难有足够的气息长久地尖叫),韦恩的手这时候平静了下来。她看向他的脸,看到那种空洞的恐惧神色已经变成了别的什么,这种变化让她也安静下来。“来。”他说,拉着她离开前门穿过起居室(那东西对着他们又吼又叫,还有,老天哪,格伦的尸体),走到厨房,进入地窖,走下楼梯又穿过地窖走到油箱前,途径她父亲的工作台时,停下拿了一张破布和一盒木质长火柴。从她记事开始,那些东西就放在父亲的工作台上了。头顶上的地板发出扑通扑通、咯吱咯吱的声音,更多巨兽闯进了房子——韦恩检查了一下油箱的油量表,开始拆卸。油量表转了一圈,两圈,然后就卡住了。他跑回工作台拿扳手,这时上面的那些东西又是呜咽又是咆哮,利爪在硬木地板上滑来滑去。格伦,她想,它们在争夺他,争夺他的残骸。韦恩卸下了油量表,浓重的汽油味充满了她的鼻腔。他往油箱里浸那块布,先浸一半,再浸另一半。他把破布挂在油箱口上,打开了火柴盒。“去打开外门,”他说着挑出了三根火柴,“但不要全打开,能看清后院的情况就行。”她照他说的,打开门闩,用肩膀顶开了通往地窖外面的金属门。院子里她能看到的部分苍翠而平静。“好,”韦恩说,“我说‘跑’的时候,你打开门朝你邻居的房子跑,黄色的那栋。”还没等她问他怎么会指望一个孕龄六个半月的妇女跑步,他已经在盒子侧面划着第一根火柴了。一团火焰迸发出来,他毫不停顿地将它放到布的末端,火舌开始舔舐着破布。韦恩在她身后喊“跑”的时候,她已经跑进院子十英尺了,她的肚子和胸部重重地甩动着,生疼;她的腿在抗议,几乎快要抽筋;她的肺就像在被火烧。她不回头,因为不想看到将要杀死自己的怪物,她仅仅祈祷希望死得干脆一点。韦恩跑到了她身旁,为配合她的速度而慢下了狂乱的步伐。他们跑到院子边上的时候油箱炸了,房子砰的一声化作一团橙黄色的火焰,木头和玻璃的碎片打着转飞过院子,点燃了窗户下面的煤气罐以及,根据声音判断,韦恩的汽车。她能感觉到热浪从刚才自己待的地方扑来,看到房子废墟周围躺倒了不知道多少头那种东西的尸体。“格伦——”她叫道,但是韦恩在催促她继续跑。
她醒过来一次,看到韦恩坐在火堆旁,便接着睡觉
还有更多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