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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尚光仔果然不是省油的灯,从一开始我就非常机警地注意到,他那对如钱鼠一般的贼眼始终不停地盯着阿公手腕上的那只精工表……果然,待阿公和火炎仔都酒足饭饱,脸上像红龟似的泛起一层薄薄的油光时,和尚光仔开始蠢动了:

“大师兄仔,现此时几点啊?”

“这阵哦……我看迈咧,下晡三点过五分啦,按怎?有待志哦?”

“咁有影?是对还吥对?”

“当然嘛对,准的啦,免惊走精去,日本制的迡,爱讲笑你吥成孖——”

“哦,这也是日本制的哦,借我看一下好呣?”

“好啊,哪吥好,”阿公解开表链,正要脱下手表时,突然像觉悟似的,缓缓抬起头来,瞪起一双牛眼狠狠地瞅着和尚光仔,“驶恁娘咧你这吥成孖和尚光仔啊,你免想恁爸的手表啦,恁爸这是要札去棺材底的啦,干——”

“吥通啦,呒采啦——”和尚光仔也仰起他的大光头来瞅着阿公。

“干!你给我管迮多。”阿公一拳头落在和尚光仔的大光头上,发出像敲木鱼似的声音。

和尚光仔像蜗牛似的缩回他的触角,一面用手在天灵盖上猛力地揉搓起来……

阿公的表现真的令我刮目相看,没想到在这种紧要关头,他竟忽然地清醒起来,莫非这就是所谓的“回光返照”?

当时,我一面喝着鲜美的下水汤,一面想着:难怪所有的时计鬼在手表的主人死掉之后,便会离开了,如此才不会被带进棺材里去陪葬啊。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祖孙本是同林鸟,大限来时各自飞……一年一度的除夕夜终于悄悄来到了。

年三十那天晚上,处变不惊的阿公和火炎仔依旧面不改色地对饮着;每隔一阵子,阿公便会抬起他手上的精工表来看一眼,然后对火炎仔说:

“八点过十分,搁剩差不多四点钟……”

“九点过三十七分,搁剩两点多钟……”

“十点过二十三分,快了……”

“十一点十六分,差不多了……”

胜负即将分晓了,阿妈和我不由得紧张了起来,午夜十二点一步步接近……火炎仔首先沉不住气了,他突然拾起桌上的酒矸仔,往大嘴巴里栽了一口,然后拎着酒瓶脖子像僵尸般倏地弹起身来:

“驶恁娘个刘阿舍仔,恁爸佮你拚啦!”

“对,佮伊拚啦,干!恁爸呒在惊叫啦,愈惊愈死啦,火炎仔,你看我按迡讲有道理呣?”

“对,愈惊愈死啦,走,水木仔,咱来去佮伊刘阿舍拚!”火炎仔说完便带头蹭着木屐咔啦咔啦地往凉亭仔脚走去,阿公捞起桌脚下一瓶未开的黄酒尾随在后……

面对这个突发状况,阿妈不知如何是好,便不停地尖声喊道:“恁两个仔是要创啥……恁两个……”

这时,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双腿仿佛不听指挥似的,自己也跑去伸进小木屐里跟着往外奔,暗蒙蒙的大路上,磕磕地响起六只木屐蹬地的声音,还有癞皮狗姆达哈哈哈的浓浊呼吸声,一路沿着刘阿舍仔的米店方向寻去……阿妈沙哑的叫声凄凄地从我们背后传来:“恁三个……”

咔咔咔咔咔……

跑了不知道多久,经过大庙口、菜市场边的钟表行,弯进一条连月光也照不到的窄巷,再穿过一小片甘蔗园,终于来到刘阿舍的祖厝前面。

那是全烧水沟最大的一间红瓦厝,刘阿舍一家老小和他们的米都住在里面。

暗蒙蒙一片。

我们三个和癞皮狗姆达轮流从双片大木门的缝隙往里瞧去,一点动静也没有。平常入夜之后便在正厅门口亮起的灯笼竟然没有点上,四方形的大天井里看不到放鞭炮的小孩子,只有一长排大型的盆景很气派地围在护栏边上,好像一尊尊张牙舞爪的青龙……

“干恁娘咧,人拢死了了啊是呣?”火炎仔蹭着他的木屐在光滑的青石阶梯上踹了一脚之后,仰起头来气喘吁吁地灌了一口黄酒。

“十一点过五十三分。恁娘卡好咧,刘阿舍仔,好胆死乎恁爸看,恁爸给你配啦,干!”阿公也上气不接下气地扭开他手上的茶色玻璃瓶子,仰头栽了一大口。

“驶恁娘,刘阿舍,恁爸烂命一条,好胆来配啦,干!气魄卡好咧,免甲我假死假活——”

“刘阿舍仔,过桥哦,愈惊愈死啦,干!恁爸在这儿忖死在等你啦——”

“刘阿舍仔,免甲恁爸假拖棚,卡早死咧卡快活——”

“十一点过五十五分,刘阿舍仔,你是没挂手表是呣——”

“干,刘阿舍,甲恁爸假鬼假怪是呣?恁爸死都不惊,惊你啥么死人骨头,好胆来拚——”

“刘阿舍仔,十一点过五十六分啊,你是不知路是呣,好胆甲恁爸偎过来——”

“刘阿舍仔……”

“刘阿舍仔……”

阿公和火炎仔一人拎着一支酒矸仔,你一句、我一句地,朝着刘阿舍那好似阴曹地府的四合院里叫嚣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跑得太累的缘故,我觉得满头金星、浑身无力,突然感到全身颤抖起来;就当我蹲在地上,觉得快要昏倒的时候,癞皮狗姆达突然捉狂似的吠叫起来。

我睁大眼睛,朝着姆达狂吠的方向看去,一个小小的人影从护龙彼端升起,他穿着整套全新的太子龙卡其学生服,手上舞动着一枝竹子,摇摇摆摆地朝我走来。

果然是吴西郎来接他的时计鬼了。

看来算命仙仔阿伯公说的没错,这下刘阿舍可是死定了。

我很想要告诉阿公和火炎仔:刘阿舍马上就要死了。可是头昏脑涨的,明明张大了嘴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来;我觉得全身酸痛,好像刚才被一群大水牛踩过似的……

“时间到。”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阿公刚说完这句话时,刘阿舍家里突然响起一长串哭嚎的声音,那声音从双片门的缝隙内凄惨地挤压出来,好似被一阵阴冷的强风钻过,门枢上发出咿呀的摩擦声……十二点正,鞭炮声从远方此起彼落地传过来,整个烧水沟好像突然醒过来了。

“来啊,刘阿舍仔,恁爸等这天已经等很久啊,看乎伊详细,我火炎仔早就活甲太闲在这等你啊——”火炎仔挥舞着酒矸仔剩下的半瓶酒倒洒了一地,他满面虾红,像个大干乐似的慢慢转动起来。

“火炎仔,你免相争——刘阿舍仔,看乎伊详细啊,恁爸在这儿忖死佮你配啦,甲恁爸死出来——”阿公说着又栽了一口酒,作势跨步上前,一把将火炎仔架开,往大门口的石阶上走去……

被阿公推了一把的火炎仔立刻心有未甘地争上前去,他扯住阿公的衣领,顺势挺身而出,同时抬起一只脚来往一扇木门踹去——

咿呀一声,双扇门被人从内拉开,火炎仔一脚踢个空,连滚带翻地拉着阿公一齐摔在门槛上。

“干恁娘咧,惊恁爸啊是呣,惊就好。”火炎仔一手拎着他的空酒瓶,一手将斜挂在门槛上的阿公扶起来。阿公一面捡起地上的酒瓶子,一面用手在膝盖撞伤的地方用力揉搓着。

刘阿舍家的老长工昌财仔从门后走出来,用几颗饭粒在门上抹了抹,把一张写着“严制”的白纸贴在门上,黑色的墨汁还泛着一层水光。

昌财仔贴完白纸,瞪了火炎仔和阿公一眼,便重新阖上木门。

“看啥,吥曾看过坏人哦——”火炎仔对着门内的人叫嚷起来。

“死了是呣,刘阿舍仔你搁死得真准啊——干!”阿公把脸贴近门上的白纸,“写啥么死人骨头?”他和火炎仔互看了一眼,两人同时转过身来,准备步下石阶。

就在他们俩转过身来的时候,背后突然冒出一个清清楚楚的、穿着藏青色和服,人中还留着一小撮胡子的日本人,紧跟在他背后的,正是刚刚寿终的刘阿舍(我终于看见他站起来的样子了)。那个瘦瘦的、看起来大约三十多岁的日本人两眼睁睁直视前方,他们面无表情地跟着阿公和火炎仔步下石阶;我很想警告他们,可是尽管我的嘴巴张得大大的,却发不出半点声音来……

“干!惊就好。”火炎仔得意地说道。

“愈惊愈死啦,火炎仔,你看我讲按迡有道理呣?”阿公挥舞着手上的酒瓶子,差一点打中身后的那个日本人。

癞皮狗窝在墙角,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着急,它全身颤抖着朝那个日本人和刘阿舍狂吠起来。

“哭饿啊,你是看到鬼哦!”阿公对姆达斥责道。

火炎仔从脚上脱下一只木屐,刚刚拎在手上,还没作势要砸,姆达便像一只长毛大田鼠似的,沿着墙脚一溜烟地夹着尾巴逃走了。

“干恁鬼仔,惊就好。”火炎仔把木屐摔回地面,重新穿上。

窸窸窣窣。

站在大门另一头的吴西郎突然挥动着手上的竹枝,嘴里发出一连串的怪声。

那个日本人和刘阿舍听到吴西郎的召唤之后,就像两枝冰棒似的瞬间一百八十度向后转,然后面无表情地朝吴西郎走去。他们每走一步,便缩小一点点,走到吴西郎面前时,已经变得和一只蚂蚁差不多大小了。

窸窸窣窣。

吴西郎的竹枝在地上扫了几下,好像在赶鸭子似的,待他将那群时计鬼编排整理妥当之后,忽然转过身来,朝我挥一挥手,然后便领着他的时计鬼们继续往下一站目的地走去。

虽然全身都冒出了冷汗,我还是强忍着酸痛,吃力地想要追上前去;我张大了嘴巴,可是却喊不出半点声音来……情急之下,我于是翻起白眼,心中大叫一声:“等一下!”

吴西郎终于听到我的叫唤了,他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双手下垂,不再舞动绿色的竹枝。

我赶紧追上前去。蒙眬之间,我觉得浑身上下都难过极了,好像衣服、裤子都穿颠倒了似的。奇怪的是,我愈是努力地往前追,就离吴西郎愈远;离得愈远,就愈想追上前……到了后来,面无表情的吴西郎不停地向远处滑去,愈变愈小,小得像一只蚂蚁,终至消失不见了。

我觉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好像刚刚才绕着地球跑了一周;我变得什么也看不见了,眼前一片漆黑,就在这个时候,耳边响起阿公的声音:“阿生仔,你憨憨站置这儿创啥?”

“哪会按迡,目睭全白仁,面色搁青笋笋呢?”火炎仔惊呼起来,“你是不通跟刘阿舍去呢!”

我拚着最后一口力气,终于勉强地发出沙哑的声音来了:

“ㄨˊ——ㄒ一——ㄌㄤˊ——”

说完,我便不省人事地昏倒了。

一直到大年初一的正午时分,我才悠悠地醒转过来。睁开沉重的眼皮,我看见阿公、阿妈、武雄、武男还有丽霞仔都围在我的床边,我心想,我大概快要死了。

“死了!死了!”火炎仔从大门外劈劈啪啪地冲进来。

“干恁老母,火炎仔你在黑白讲啥!”阿公对火炎仔怒斥道。

“死了!死了!”火炎仔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死了!死了!算命仙仔死了!”

“啥,阿川伯死了?!”

“死了!死了!算命仙仔佮刘阿舍拢死了!”

“瞳时?”

“昨暗暝,和刘阿舍同时。”

…………

分不清应该高兴还是难过,我又再度阖上了眼皮,沉沉睡去。

*

寒假结束,学校又重新开始开学的第一天早上,我和武雄并肩走在笔直的黄土马路上,两旁是高大粗壮的木麻黄,糖厂的烟囱飘出和上学期一样的味道,麻雀在围墙上吵得正厉害,路边的蟾蜍吃力地跳了几下之后,像一颗石头似的跌进草丛里去。

刘阿舍和阿川伯公都死了,阿公跑去跟和尚光仔讨回他的日本制推剪和剃刀,火炎仔的红龟粿炊笼又开始冒出白蒙蒙的水蒸气。除此之外,一切都和从前一样。

还有,吴西郎从此消失不见了。

我心中隐隐约约有一个不祥的预感,从此之后,学校恐怕又会恢复到往常的上、下课时间,上课五十分钟,下课十分钟,再上课……还有,迟到的人要罚站在标语下面。

“慢慢走才迟到。”我对身旁的武雄说。

“先来去焢番薯好呣?”武雄从书包里捏出一丸红龟粿,往天边掷去。

“好啊,惊你哦?”

“走!”

过完一个年,我们的猪圈依然没变,光线充足、通风良好,还有一个现成的焢窑。上学期种的番薯,已经长成一大片了,绿油油的番薯叶子向四面八方伸展开来,把土地庙口的阳光都遮住了。

武雄取出先前预藏的火柴,把一些枯枝、树叶塞进灶里升火。我走到大陶瓮旁边,把缺口前面的番薯叶子拨开。

吴西郎做的时计鬼王还在。

我双手合十,给时计鬼王鞠了一个躬,没有五官的时计鬼王依旧面无表情地端坐在原地。这时,我突然想起了吴西郎的话,于是便翻起白眼瞅着时计鬼王……神像原本平坦的脸上,慢慢地浮现出眼睛、鼻子和嘴巴来,终于,我看见一张清清楚楚的,很像是吴西郎的脸……不对,是算命仙仔阿川伯公……不是,不是,是刘阿舍仔……是……是云州大儒侠史艳文,是学校花圃里面站在“服从领袖”上面的那个铜像……又好像是炒海产的瘸手义仔,好像是我的外公黄水木,好像是级任导师谢烟飞,好像是摇铃的工友伯伯,好像是我自己……

一串急促而微弱的铜铃声自远方传来。我的眼前一片漆黑。

“要先去上课呣,咱是不是迟到啊?”武雄手上抱着一堆刚挖出来的番薯。

听到“迟到”这两个字,我突然精神了起来,急忙向竹林外的学校方向奔去。

“等我啦!”武雄扔下手上的番薯,重新调整好书包的位置,急忙地跟上来。

冲出竹林,穿过稻田旁的一大片坟墓,待我们重新回到大路上时,突然从路边的芒草丛里窜出一尾亮闪闪的青竹丝来;它在地上蜷曲扭动了几下,昂起头来,吐着红色的蛇信,狠狠地瞪着我和武雄,挡住我们的去路。我们靠右,它也往右;我们靠左,它又往左……

“乎伊死!”武雄情急之下拾起一块路边的大石块,将它高高举起,准备砸下。

“不行!”我拦住武雄。

“要迟到啊?”

“反正不行就是不行。”

我用力扭痛武雄的手臂,大石块掉下来砸在武雄的脚上,武雄痛得哇哇大叫起来,在我还没有决定应该悲伤或是大笑的时候,我们便已经在大路上翻滚扭打起来,并且牢牢地掐住了对方的脖子。一辆载满甘蔗的牛车从我们后方驶来,虽然驾车的老阿伯已经睡着了,大水牛依旧很尽责地,一步一步地慢慢向我们接近……

青竹丝依然狠狠地盯着我们……

大水牛一步步地向我们压过来……

我们的手渐渐都酸了,彼此只是无可奈何地勒住对方的脖子。

“你放手!”

“你先放!”

“你免想。”

“你嘛免想。”

《台湾新文学》冬季号,1999 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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