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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办法,冬华只能放弃准备早餐,吃完药又躺下了。每次支气管发炎时她都会发烧,所以朴二的处方药里总是少不了抗生素和退烧药。昨天晚上也是过了午夜吃了药才睡着的,但凌晨开始又烧了起来。

冬华躺着等退烧,看向放在化妆台上的时钟。六点半,已经过了三十分钟。到物流仓库搭公交车差不多需要半小时,但如果搭从来不坐的出租车,只需要十分钟。问题在于咳嗽和头晕,昨天睡前冬华觉得闷,早把缠在太阳穴的绷带拆了。伤口已经止血,但还有些抽痛,而且头只要一离开枕头,就会头晕想吐,咳个不停。

“你没事吧?”冬心坐在枕头边问。

冬心想让冬华在家休息,但她知道姐姐这人不管怎样都会坚持去上班。冬华硬是扶着墙站起来,像学走路的幼儿似的一步步朝浴室走去。她在牙刷上挤好牙膏,看了看镜子。自从五月二十七日从急诊室回来后,自己好像忽然瘦了、老了。

冬华刚把牙刷放进嘴里,又咳了起来,她拿着牙刷坐在马桶上。膝盖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她又爬回卧室躺下。又过了三十分钟,七点了。现在去上班也不迟,虽然没时间吃早餐,但还能洗个澡再去上班。

冬心这次坚决反对:“你这身体没办法上班……”

“不行,还有很多事要做……”

冬心拿起冬华的手机走进厨房,手机没有设密码,因为姐妹俩之间没有任何秘密。冬华很想站起来追过去,但此时的身体比刚才去浴室时更加沉重。这个时间,冬心能找的人也只有一个。

“林组长,是我,最近好吗?我?还是老样子。我姐身体不舒服,今天可能上不了班了。你也知道,她这个人就是死都不肯缺勤,这次真的很严重。谢谢你。应该是支气管炎,今天要是还不好,会叫她去大医院看看……”

十五年前,林组长刚到永永出版社做事时,在考试院<a id="jzyy_1_60" href="#jz_1_60"><sup>(10)</sup></a>住了两个多月。冬心看他可怜,每逢周末都会邀请他来家里吃饭。从那时开始,林组长就把冬心当成姐姐看待,只要是她开口拜托的事,从来都不会拒绝。比起公司的直属上司冬华,林组长更听冬心的话。

冬华听冬心跟林组长打电话,听着听着就睡着了。药效发作了。既然已经跟林组长请假,今天就只能在家休息。等到冬华再睁开眼睛,已经十点了。不是上午十点,而是晚上十点!她整整睡了十五个小时。冬华首先想到朴二又圆又宽的脸,他说加大药剂的用量,终于见效了?但如同海浪荡漾般的眩晕感还是存在。昨晚每半个小时就会咳醒一次,现在咳嗽倒是停止了。

冬华吃起晚饭来。冬心说自己七点喝了一碗紫苏子粥,她坐在餐桌对面用手帮冬华撕黄花鱼干。

冬华先开口:“我现在觉得好多了,明天早上我会提早一小时去上班。”

“你的头不是还很晕吗?明天也休息一天吧,我们去大医院看看。”

“我都说好多了。只是有点头晕,吃点药很快就没事了。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许你打电话给公司啊。”

“林组长是公司的人吗?我是打给弟弟,拜托他。”

“林罗雄怎么会是你弟弟?你不是吉家三姐妹的老幺吗?”

“就因为我是老幺,才希望这辈子能有个弟弟啊。既然这样,我就认了他这个弟弟!”

冬华没再接话。

午夜过后,冬华的病情变得更加严重,高烧和头痛一同袭来。不只脸颊,就连脖子和肩膀都烧得滚烫,太阳穴更像被锤子敲打般剧痛。冬华根本来不及跑去厕所,晚上吃的东西全都吐在被褥上。她担心会不会是因为撞到头,得了脑震荡。难道是过了一天半后,脑震荡的症状才出现?睡在对面房间的艺硕赶忙跑来,把冬华的呕吐物清干净,再把被褥放进洗衣机旁的洗衣桶。

“妈,我去叫救护车?”艺硕问冬华。

如果叫救护车去急诊室,还要做检查,六月四日就不能去上班了。冬华心想,今天不管怎样都要去上班。但不治好高烧和头痛就直接去仓库,也没办法工作。

“不用,我没事。止痛药,止痛药……”

艺硕取来止痛药,冬华服用了最大建议剂量。

冬心开口:“姐,你不要再逞强了,叫救护车吧。吃了朴二开的药都没好,我们一起去医院仔细检查一下。这些年来你一直忙着照顾我,也是时候操心自己的身体了。”

“等等,让我休息一下,先等药效发作,到时候再去。”

离天亮还有四个小时,冬华在卧室打了一会儿盹儿便出门了。头还是很痛,但她没有叫救护车,冬心和艺硕也没有陪她出来。如果跟他们一起去医院,那一定没办法去上班了。冬华的计划很简单,搭出租车去急诊室,到那里拿些退烧药和止痛药,服用后在急诊室休息一下,就去仓库上班。

冬华走出小巷,刚走到大马路上就拦到了出租车。这个时间街上几乎没什么车。冬华戴着口罩,强忍着咳嗽。到医院原本十分钟的路程只用了不到七分钟,但出租车在医院正门口停了下来。通常出租车都会直接经过正门,开到急诊室门口。

冬华问道:“你不开到里面吗?”因为头很晕,冬华希望能少走几步。

“你不知道吗?”出租车司机透过后视镜,看着戴着口罩的冬华。

“嗯?”

“这里就是那家医院,F!”

“什么……F?”

“我已经把车开到最近的地方了,只开到这儿我都觉得喉咙有点痒呢。”

冬华还没来得及问清什么是F,就付钱下了车。与其在这里跟司机耗,还不如自己走过去。医院大楼的灯亮着,停车场也亮着灯。距离医院大楼五十米处立着“禁止入内”的告示牌,路也被黄色封锁线围住了。封锁线后面站着一个戴口罩、身着防护衣的护士。

“请留步!”他用命令的口气喝道。

冬华停下脚步,把口罩拉到下巴,两人距离不到五米。

护士问:“你有什么事?你不能过来!”

“我高烧、头晕,肚子也很痛……想去看急诊。”

“请去别的医院吧。”

冬华的太阳穴又开始痛起来,她双手抱着头发蓬乱的头哀求:“啊!好痛……急诊室不是二十四小时看诊的吗?几天前我和妹妹也坐救护车来过啊。”

“几天前?什么时候?”

“那是……上周三……”

“五月二十七日吗?”

“嗯……”

“你确定?”

“是的,没错,是二十七日。”

“在这里待了多久?”

“早上救护车把我腹痛的妹妹送来,她吃了药,打了点滴,没那么难受之后,晚上就回家了。就是这样……不过,你问这些做……”冬华还没问完就又咳了起来。

向冬华提问的护士往后退了三四步。

“不要动!待在原地不要动!”护士手持对讲机呼叫,“发现疑似患者!请迅速出动!”

冬华跪在地上,双手撑着地面,咳了二十几下。很快,两个身着D级防护装备<a id="jzyy_1_63" href="#jz_1_63"><sup>(11)</sup></a>的健壮男人出现在冬华面前。

冬华抬头问:“你们是什么人?”

“请跟我们走,我们怀疑你感染了MERS,必须在隔离状态下接受检查。”

“MERS?那是什么?怀疑感染什么?”

两个男人从左右两侧扶起冬华。

“我等下领完药还要去上班呢。放开我,我叫你们放开我!”

其中一个男人冰冷地说:“检查结果如果是阴性就会让你走的,MERS是致死率很高的传染病,请协助我们进行检查。”

“致死率”!这三个字冬华听得清清楚楚。他们身穿防护衣,戴着口罩遮住整张脸,就是为了不被传染?

“好,我明白了。你们先放开我,我会跟你们走,我接受检查。”

两个男人没有放开冬华,只是没那么用力了。冬华被带到急诊室旁的空病房,身穿防护衣的医生在那里等着。医生递给她一个透明的塑料检体桶。

“有痰请吐在这个桶里。”冬华接过检体桶,刚要转身,医生又说,“请在我面前吐痰。”

冬华轻咳一下,吐了口痰。医生确认了痰的量后,把桶密封上。医生又递给冬华另一个检体桶和棉花棒。

“这次请用棉花棒轻轻刮一下口腔,然后把棉花棒放进桶里。”

冬华按照医生的指示,用棉花棒刮了一下上颚。她强忍咳嗽,将棉花棒放进检体桶。医生拿着两个检体桶走出房间,冬华起身也想跟出去。

“请在这里等。”守在门口的男人用命令式的语气说。

“要等到什么时候?”

“等到MERS检查结果出来为止。”

“我现在发高烧,头也很痛,能不能先帮我看病?”冬华感觉头皮越来越紧绷。

“我去报告一声,你先坐在那里等一下。睡一觉也好,那里有几本杂志,你也可以看,只要不出这个房间就可以。”

“没有《圣经》吗?”

“没有。”

“我能打电话回家吗?”

“可以,家里有什么人?”

“妹妹和儿子。”

“开始咳嗽、高烧后,你们的接触范围在两米内、一小时以上吗?”

真是可笑的问题。

“当然了,我们是一家人。我们一起坐在客厅看电视,也在厨房一起吃饭……”

男人的声音变得急促:“请赶快打电话,叫他们不要出门,待在家里!”

冬华颤抖地问:“有可能传染给他们吗?”

“还不能确定,但根据首次的检查结果,说不定他们需要居家隔离,现在最好让他们待在家里。还有一件事,绝对不能告诉外面的人,F医院就是这里。随便乱讲是会受罚的。”

字母“F”再次登场。冬华的手指剧烈地颤抖,应该按通话键的,却连续按了两下结束键。听到第五声拨号音后,冬心接起电话。冬华先问艺硕在不在家。

“刚刚出去了。”

“去哪儿了?今天换班时间这么早吗?”

“不是,他跟好朋友两个人去济州岛旅行四天三夜,现在可能出发去金浦机场了。你半个月前不是答应他了吗?叫尹采范的……你记得吧?”

“知道了,先这样吧。”

冬华又打给艺硕,但没人接。他一定是在开往金浦机场的巴士上睡着了,只要不用去便利商店工作,一放松下来就会这样。冬华又打给冬心,原原本本说明了情况。

冬心难以置信地问:“什么?真的吗?确定是传染病?MERS……你怎么会得那种病?不可能吧,做梦都没这么荒唐,这是怎么回事啊?”

冬华也觉得这是一场噩梦。如果这是梦,真希望马上醒来!

六月五日凌晨,首次检查结果出炉,阳性。

六月七日,第二次检查结果仍是阳性。

冬华被确诊感染了MERS。

记者会

六月一日一早,一花打电话给苏道贤记者。她想今天开始上班,取消原本到三日的假期。

“喂,真是的!你干吗啊?想让公司被骂是吧?让你放假你就乖乖放假。”

“前辈,我不去警察局的记者室,今天让我跟着你跑新闻吧。我已经送走我爸了,我也想快点回归日常。”

“一花啊!”苏记者提高嗓门。

“是,前辈。”

“初次见面的时候,我说过什么?”

“你说‘实习期间必须服从上级指示’。”

“那你还这样!”

“所以我不是来找你商量嘛。”

“这是商量吗?你这是逞强。你是怕被派到地方<a id="jzyy_1_66" href="#jz_1_66"><sup>(12)</sup></a>工作吧?”

眼看实习就快结束了,四个实习生里一定要有一个人去地方工作,说不担心是骗人的。以目前情况来看,一花觉得最有可能去的是自己。实习期间没展现能力争取分数,不管理由是什么,她都擅离职守了。

“四日上班跟今天上班,不都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公司不会同意你销假的,就算你工作到三日也没薪水。让你工作,等于是在压榨劳动力,我死也不会压榨别人的。况且我还负责教育实习生,更不能做那种事。”

“那我能做什么?”

“你真的还好吗?”

“好得很。”

“医院没打给你?”

“什么医院?”

“那、那个……”苏记者忽然吞吞吐吐起来,他原本还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敷衍了过去,“啊……没事啦,我的意思是你现在一个人了,万一生病……要是哪里不舒服,记得立刻打给我哦。”

“我不会打给你。我没有不舒服,也不会生病。我很健康,我现在该做什么?”

“什么都可以做。我早就看出来你个性很倔强,可没想到办完父亲的葬礼才刚过一天,就嚷嚷着要来上班,也太不正常了吧。我劝你这三天就去放松一下,蒙上被子痛痛快快大哭一场也好,睡到天昏地暗或去大吃一顿也好,再不然就去林荫路或海岸线绕绕。总之,四日再来上班,到时候让你忙到天昏地暗。好了,从现在开始到四日去记者室上班前,不准再联络我,先暂时忘记你是记者,我真心希望你这几天好好休息一下。”

“我真的不能去上班吗?”

“我明白你的心情,我也经历过这些……不用逞强,等上班了再去吃顿好吃的。”苏记者的声音里夹杂着叹息。

一花挂上电话。六月一日这天,她整理了父亲的遗物。

一花走进炳达的卧室,打开衣柜和抽屉。自从父亲罹患肺癌以来,她再也没进过这个房间。炳达不想给女儿添麻烦,即便住院的行李也都是他自己打理。抽屉也整理得很干净,该扔的东西似乎早就处理掉了。一花慢慢抚摩着叠得整整齐齐的手帕。

爸,对我而言,你既是父亲也是母亲!过去这十年,都是你帮我打扫。你身体不好,这些事都应该放着别管的……对不起,到最后还让你做这些。

一花呆站了十分钟。

外套、内衣、袜子、帽子、皮带、眼镜、钱包、手机、行李箱、几百本书、十个笔记本和五本相簿都被搬到了客厅。一花把这些东西分成三类,该扔的、可以捐赠的和要珍藏的。袜子、内衣、皮带、眼镜和钱包要丢掉;西装、夹克和书可以捐出去。一花用塑料袋打包行李箱时,突然停下动作,她后悔了。

我错了,爸!

这个行李箱是半年前一花收到电视台合格录取的通知后第二天收到的礼物,是炳达得知女儿被录取的喜讯后,立刻上网订购的。他说当记者一定会经常出差,但一花从没用过这个行李箱。其实就算不搭飞机,也能装些日常用品带去记者室,但行李箱的颜色就跟秋天的银杏叶一样黄,所以一花没有拿出来用过。如果知道这么快就会跟父亲生离死别,管他是柳橙黄还是小鸡黄,她都会拿出来用,让父亲开心一下。

一花打算暂时留下父亲的手机,等过一阵子再去注销,因为可能会有不知道父亲过世消息的朋友发信息或打电话来。她想替父亲延续这些友谊,这是身为女儿应该扮演的角色。一花打开父亲的手机,解锁密码是父母最初相识的日子。她点开“电话”中的“我的最爱”,第一个号码是一花,后面都是“游山会”的亲戚。多亏了亲戚的帮助,父亲的葬礼才能圆满完成。

爸!从前是爸爸、妈妈和我,我们一家三口,十年前只剩下我和爸两个人,如今就只剩下我自己了。虽然当记者很忙,但我一定会抽空代表我们家参加亲戚的聚会,你就放心吧。

想到那些亲戚,还有炳达去过的大山和田野,时间又流逝了十分钟。

一花接着翻开相簿和笔记本。炳达一周总会取出相簿翻看两次,虽然里面也有一花的照片,但大部分都是十年前去世的妻子的照片。有两本相簿里全都是妻子的独照,其他三本里也都是妻子从儿时到去世前的照片。淑子总是站在中间,炳达和一花像背景一样站在左右两侧。从前一花曾想抽出一张跟母亲的合照放在钱包里,却遭到炳达训斥,他不许任何人碰相簿里的任何一张照片。

一花把五本相簿从头翻到尾,在合上最后一本相簿时,她领悟到母亲的人生里也重叠着父亲和自己的人生。淑子走后,炳达就没有在相簿里再放入过一张照片。妻子离开的同时,相簿也就此尘封。之后的十年,炳达在电子零件公司上班,抚养着一花。在那期间,一定有很多想要记录下来的瞬间,特别是在一花考上大学以及被电视台录取为记者时,炳达比谁都高兴。小姨夫姜银斗和那些“游山会”亲戚一年至少也会出去玩四次,也拍了很多照片,虽然炳达会把照片都冲洗出来,却没放进相簿。一花以为他都存在手机里了,打开一看也没有。

十个笔记本都是日记。虽然炳达不会每天写日记,但偶尔想要写点什么时,就会拿着笔记本坐在餐桌前。笔记本的封面、厚度和尺寸都一样,黑色封面上没有任何图案。翻开第一页,出现两个日期,是写日记的第一天和最后一天。一花翻开的第一本恰好是最近写的日记,日记停留在四月二十五日,上面只写了一句:

等我回来再写。

那次炳达入院后就再也没回来。从四月二十六日到五月二十七日早上,他住在京畿道S医院,五月二十七日转到首尔F医院,五月二十八日去世。父亲要是回家,会写什么呢?为什么他没把笔记本带去医院呢?之前他会坐在医院的病床上写日记,甚至比工作时写得更勤、更多。因为住院时会冒出很多想法,也会想到很多想写的东西。最后一次离开家时,为什么没带笔记本呢?难道是忘了?如果忘了,可以让女儿送到医院。该不会是怕一花偷看自己的日记吧?直到炳达去世,他都没提过日记本。

二〇〇〇年一月一日。一花翻开十五年前新年第一天的日记。字迹不一样,满满的一页不是炳达挥洒的大字,而是圆圆小小的可爱字迹,这是淑子的日记。一花赶快翻到二〇〇五年九月二日,那天是母亲离开的日子。淑子的日记停在二〇〇五年八月二十七日,那天之后,她的病情急转直下,每天只能靠吗啡度日。药效一过,痛苦袭来,淑子就会发出惨痛的哀号,打了吗啡后便直接进入无意识状态,根本无力去摸放在枕头下的笔记本。淑子最后的日记只写了一行字:

拜托你,把这些日记全部烧掉。

炳达没有完成妻子的遗愿。二〇〇五年九月四日,也就是办完淑子葬礼的那天晚上,笔记本上出现了两个字:

开始。

“开始!”

这两个字在一花唇边回荡许久,一股如同岩浆冲出地表的热气从她的心口经由喉咙,包裹住舌头。从五月二十八日到现在,她强忍悲伤,回到空荡荡的家,就算孤单也仰着头不肯流下泪来。为了不哭出来,她努力想其他的事,注视其他地方,好不容易撑到现在。但当她看到母亲的字与父亲的字连接在一起时,眼泪终于涌了出来。炳达在淑子人生的尽头开始写日记,一写就是十年。一花拿起另一本日记,又翻到二〇一五年四月二十五日,那页之后还有十几张的空白。就像父亲接着母亲的日记继续写下去一样,自己也能接着父亲的日记写下去吗?

在这空白处,自己能写下“开始”两个字吗?

***

六月二日,一花在可以俯瞰光化门广场的咖啡厅见到了律师尹海善。

个头超过一米八的海善坐下来也比一花高出一个头。淑子在小学教了十五年的书,海善是她的学生里个头最高、最聪明的,小学六年级时就快长到一米七了。小学毕业后,海善常常跟淑子联络,也常到她家里玩。一花把大自己十岁的海善当成姐姐,总是跟着她。淑子去世后,每次换季她都会跟一花见面,哪怕是忙着准备司法考试时也不例外。

如亲姐姐般照顾一花的海善却没来参加葬礼。在姨夫姜银斗的帮助下接待来吊丧的客人时,一花也想到了海善。五月二十八日,虽然发了信息给她,却没得到回复。直到五月三十日早上出殡前,海善才回了信息。

—我在彭木港,刚刚才看到信息。

二〇一四年四月之后,海善去了彭木。打电话给她也都没接,发信息也是时隔多日才回复。海善说六月二日回首尔,到时候再约。一花相信五月三十日海善不能赶来,一定有她的理由。

“很难过吧?身体还好吗?”才见面,海善便把一花搂在怀里安慰。

一花的体质是只要身体劳累,脸就会先肿起来。但海善看上去更像才刚办完丧事的人,瘦弱的身躯,大概吹了太多海风,皮肤变得黝黑、粗糙。

“葬礼结束后连睡了两天,现在好多了,电视台要我后天回去上班。你看起来更憔悴,一定有很多事情吧,别太勉强自己了。”

海善若是埋头做一件事便会无法自拔,这既是她的优点也是缺点。五年前当上律师的她,把赚钱抛到脑后,投身于帮助社会弱势群体,这让她很快崭露头角。海善不仅忠于职守,必要时还会挺身而出,因此有了“电线杆”的绰号。她是一个会大喊大叫、有说有笑的电线杆。

海善的视线转向窗外的光化门广场,一花也跟着望过去。广场入口处搭起许多帐篷。

“罹难者家属为了厘清真相在那里争取……他们逼迫自己挨饿、苦行、露宿街头,跟他们相比,我做的这一切不算什么。”

“他们这样做,就能厘清真相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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