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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姆,现在我可能会叫他亲爱的汤姆,因为我把他当作真正的朋友,这个人不仅让我逗留在阿克拉的这段时光变得可以忍受,有时还闪着光芒,弥足珍贵,我原本也想和托梅蒂说说汤姆,但是我一直没机会提起。我希望我对这个世界情绪的运作方式能更了解。我想我大可以说我能在任何宽度的河上架起桥梁,我甚至可以计算出雨季的水流,我可以知道金属和石头承载的压力,我建起的桥梁永远不会被冲倒,也不会因为承重过重而倒塌。但是我没法说我能这样掌控我的心,或者其他任何人的心。我发现了我的无知,而且其程度之深,令我震惊。
一大早,我们就坐上忠心耿耿的印第安摩托车出发了。汤姆亲切地坐在我身后,个子比我高大,座位也更高,我们沿着拉巴迪路向东前行,他看起来一定是副高大威猛的样子。我自然早已和他说过托梅蒂和他的再三警告,虽然汤姆似乎毫不在意,但是我的确注意到我们出门时他以一种不寻常的方式在东张西望,甚至现在我们坐在摩托车上,我也能感觉到他可能一直在警惕地环顾四周。这让我提心吊胆,我想现在会不会有人跟踪我们。
“我不相信门萨。”汤姆其实就说了这么多。
我们很清楚要去哪里。汤姆给我画了一张粗略的地图,他自然对这些路了如指掌,也清楚我们要从这条河的哪个地方登上当地的小船。提提克普是他自己的村庄,每个人都知道怎么去自己的村庄。
一想到这次旅程和目的,他就很兴奋。我们不知道他的妻子是否会欢迎我们,虽然他几天前已经给她寄了一封信。我不确定我当时在想什么,也不知道我们这一趟能帮他做成什么。但是,这和曼有点关系,有点关系,也和她毫无关联。我很高兴能够到乡村小路上走走,我感觉自己出奇地开心,史无前例地开心。我在做点什么事情,解决某个问题,不畏艰险迎难而上。不管他见到她、没见到她,还是其他任何情况,我都能坦然处之。虽然作为催化剂,我希望他的境况能有改善。如果他们能和解,这于我是再好不过的,尤其是因为我觉得等我离开,汤姆就没有工作了。但是事实上我不知道我这些计划是否有意义。它们只是打算,不切实际,就像是小孩子可爱的计划。也许正是我幼稚莽撞的思考带来了这个结果。我们选择让自己置身于一片希望将汤姆排除在外的土地,可能他们一直希望将他排除在外,永远,但是我们正在质疑这些事实。它可能会带来各种结果,浪漫的抑或是可怕的,可能是奥德修斯回到家乡伊萨卡岛,也可能在尝试中归于毁灭。汤姆紧紧抓着我的衬衫,如果他想让我在这条尘土飞扬的路上这样或那样转弯,他就会向前倚靠,仿佛是要蹲在我身上,在我眼前向左或向右挥动手臂,迎着风大喊方向。一路上,我充分感觉到了这个男人的强壮结实,虽然他体形高大,却不多长一分肉,我身后的他紧实又苗条。在他面前,我自己的几分肥胖就更加显得臃肿,甚至是堕落的,松软的。
曾经浸湿大地后又抽身离去的雨水大概是万物疯长的源头,而如今新生的沉重枝芽开始下垂。大地又在它习以为常的火炉中剧烈灼烧。路过的人们在炎热中缓慢移动,他们常常转过脸来看看我们,有时还会点头致意,和爱尔兰的村民一样。我的幸福又添了一分。除了酒精带来的虚假的惬意之外,我不知道我在这世上是否还有过如此轻松的感受。如果不是因为路坑坑洼洼,我一定会开心地和路过的每一个人挥手打招呼。
开了几个小时之后,我停下摩托车,和汤姆交换位置,把车把手交给他。他笑着握住,我们扬长而去,他的车速是我敢于尝试的两倍,经常会开在雨水在道路低洼段形成的干燥路脊上,如果我们差点摔倒,后轮晃到这边或那边,他那宽大的脚在地面拖行,他会毫不犹豫地大叫,等他重新稳住,又会放声大笑,然后嗖一下冲出去。那时我突然想到,除了这些危险和鲁莽偶尔带来的快感之外,他本身对这次旅行可能并无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