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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然不会在那个桌子上刻名字,你也不会。”利夫突然开腔,看着我,“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点了点头,他松开手。我们站在一起,望着窗户外的庭院。那里有一个残破的小屋,以前是个桑拿室和水槽,现在已经长满了杂草和青苔。更远的地方,有一块宽广的水洼地,现在种上了桦树。再远处是一个泥塘,在这里实际上看不到,但是我们知道水塘就在那里。
我摇摇头,但是我知道答案。
“别提了,”利夫抓住我的肩膀,用力地摇了摇,“忘了吧,谢莉尔,事已至此,我们都得接受,无论我们喜欢与否。”
“因为我们都是妈妈养大的。”
我们小心翼翼地绕过门,走进厨房。地面上有一些凿洞和孔,原先放炉子的地方留下很大的一片黑迹。厨房角落里,有一张小木桌,只剩下三条腿。“你会把你的名字刻在那上面吗?”我指着那张桌子,声音有些颤抖。
天一亮,我就动身了。一整个上午都没见到一个人。到了中午,我根本就看不到路了。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被砍倒的树,被踩出来的路纵横交错,把原先的路线都掩盖了。起先我并不担心,我知道虽然我现在走的这条路拐来拐去,但最终会和原先的路线交会。但是实际上,两条路并没有交会。我拿出地图和指南针,知道了自己所处的方位,或者说我认为正确的方位,因为我认路的技术其实相当不靠谱。我又选了一条路,但是又跟另一条路交会。到了最后,我甚至记不清自己之前选的是哪条路了。
“别碰,”利夫轻声说,“打碎了会有厄运。”
下午3点左右,我停下来吃饭。虽然很饿,但是隐隐知道自己已经迷路还是让我有点不想吃东西。我心里不停地骂自己太不小心,不耐烦的时候还在赶路,而不是停一会儿想一下,但现在说什么也回天乏力了。我脱下鲍勃·马利T恤,搭在树枝上晾着,然后从背包里拿出另一件T恤穿上。帕科把这件T恤给我以后,我就一直带着两件T恤,像每天换袜子一样替换着穿。我知道这是一种奢侈的享受,只会给背包增加重量。
“我记得住在这里的女人名字应该是维奥莱特。”走上门廊的时候,我对弟弟说,似乎还能记得那位芬兰裔老人给我讲的关于这座房子的传说。房子的门似乎从来没有上过锁,现在还是没锁。推了一下,门开了,我们走了进去。我们小心翼翼地躲避着镂空的地板,避免踩空。十几年前散落在房子里的东西除了变得更老更旧,竟然仍留在原处,不禁让我们惊讶。我捡起一本泛黄的杂志,是由明尼苏达州共产党刊印的,日期是1920年10月。杂志旁边倒着一个有粉色玫瑰图案的茶杯,破了个口。我弯下腰,把它扶好。整座房子很小,走几步就到头了。我走到房子后面,走近一扇木门,因为只剩一个合页,所以门歪斜地挂着,上半部分还有一块破旧的玻璃。
稍事整顿,研究了一下地图,我又继续赶路了。沿着一条伐木路一直走,然后是另一条路。每一次看到自己又回到正路上的时候,我的心里就感到一阵希望。但是到月亮升起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被一大堆土、树根和摞得像房子那么高的树枝挡住了去路。上面视野会好一些,所以我爬了上去,发现有另外一条路横穿过一个早已砍伐一空的伐木场。走完这条路的时候,一只凉鞋掉了下来,脚背上的胶带和鞋带都已经脱落了。
我跟在他后面,沿着小路,绕过一片寂静的帐篷和汽车,又沿着马路到了我家周围的一条碎石子路上。晨曦很柔和,带着点儿粉黛色。尽管现在有点精疲力竭,但是这种美丽让我觉得一切都值了。我们默契地走到离马路很近的一座废弃的房子里。小的时候,我俩经常到这里来,那时这里就已经人去楼空,有点破落了,现在则更加破落了。
“啊!”我禁不住叫出声来。远处的树丛安静得有些奇怪,虽然一语不发,只是安静地看着我,但我一直感觉它们像幽灵,像人类,像能带我脱离险境的保护者。
“管他呢。”
我有些气馁地坐在杂草和齐膝高的树苗中间,开始对鞋子动大手术。把胶带一圈圈缠在袜子和凉鞋的“残骸”上,就像在给两只伤脚做模具一般。然后一双带着金属灰色的“靴子”就诞生啦!我很仔细地把胶带缠得紧紧的,这样就能继续走路,但是又不至于太紧,确保我能在晚上完整地脱下来。这一路到城堡岩就全靠它了。
“现在几点了?”我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但是现在我不知道路程还有多远,也不知道我怎么才能到达目的地。
“咱们走走吧。”他提议道。
穿着这双“胶带靴”,我穿过伐木场找到了一条路。环顾四周,我不再确定该选择哪个方向,除非有明确的路线就在我眼前。但是冷杉高大茂密,地上都是掉落的枝叶,想也白想。今天的经历让我更加明白,这一条条的伐木路就像无解迷宫里面的路线,一会儿向西一会儿向东北,然后又有一段向南延伸。更复杂的是,伯尼瀑布和城堡岩之间的这段路并非直接贯通,其中一段是向西延展的。所以我现在不能再自以为还是沿着屋脊步道的路线继续走了。现在唯一的目标就是找到路,从这里走出去。我知道如果继续往北走,最终一定会走到89号高速公路上。所以我就沿着这条路一直走,直到天黑,找到一块相对平坦的地方,在旁边的树林里搭好帐篷。
“咱俩的情况不同。我当时只是有一段时期,你知道的。”我尽量压制自己的情绪,让自己听起来不像是自我辩护。沾染上海洛因有很多的后果,我很后悔,但是因为吸毒而失去弟弟对我的信任最让我后悔。
虽然迷了路,但是我一点都不害怕。准备晚餐的时候,我在心里一直对自己这么说着。我还有充足的食物和水。背包里的东西可以支撑我活一个星期或更久。如果继续前进的话,我最终会发现人类文明的。钻进帐篷的时候,我的心里充满了感激,这熟悉的绿色尼龙和网眼布幕构成的一片小天地已经成了我的家,所以又禁不住激动起来。我轻轻地把脚从“胶带靴”中解放出来,然后放在角落里。当日我已经翻看旅行手册上的地图不下百遍,内心既挫败又茫然。最后我还是不想再纠结,拿起《洛丽塔》看了100页,置身书中可怕又可喜的世界,完全忘了自己的现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