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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公爵吩咐皮埃尔:“在这儿等着,说不定一会儿要叫你。”
“我不怕你。”她说着就朝他扑过来。
他们进到隔壁,里面有一队侍卫把守。侍卫长蒙泽里凶狠地瞪着公爵。这队护卫叫作“四十五人卫队”,个个经过精挑细选,享受极高的俸禄。之前亨利公爵依照皮埃尔的建议,奏请国王解散侍卫队,以节省开支——自然,也会进一步削弱国王势力。可惜这次皮埃尔算错了,国王断然拒绝,结果是这四十五名卫士对公爵怀恨在心。
罗洛死死抓住她双臂,她尖叫着奋力挣扎。罗洛生得高大,但她也不好对付,又扭又踢,最终抽出一只手,朝他脸上抓来。罗洛躲开了。
公爵听到国王传召,还是不紧不慢,十分放肆。他先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只贝壳形状的镀银果盒,装了几颗李子干,又放回口袋,看样子是想边听国王说话边嚼零食。他站起身,披上斗篷,冲着皮埃尔一晃脑袋,示意他跟过去。
罗洛把她推到角落,背贴着矮墙,但扭打之下,不知怎么被她绕到身后,最后是他自己背对着地面。她使出全身力气,猛力一推,好在他力气大,又把她按在墙边。她尖声喊救命,但声音被风声吹散,谁也听不见。他用力一扯,叫她向一侧歪倒,紧接着绕到另一侧,眼看要把她推下去了,不料她双腿一软,瘫倒在地上,随即挣脱了,手脚并用地爬了两步,站起身,拔腿就跑。
皮埃尔大惑不解。一早起来,遇到两个意外了。一定有什么事,但他给蒙在鼓里。他预感凶多吉少。
罗洛忙追过去,沿着走道狂奔,小心地绕过拐角,生怕踏错一步就要跌下深渊。眼看她就要跑掉了——她已经奔到门前,这时门又被风带上,她只好停下脚步去开门。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罗洛一把抓住她的衣领,另一只手攥住她外衣下摆,把她拽回走道上。
就在他犹豫的当儿,门开了,只见国务大臣雷沃尔从隔壁套间走了进来,那正是国王的住处。雷沃尔走到亨利公爵面前,声音低微而清晰:“阁下,国王传您说话。”
罗洛拖着她后退,她双手乱挥,脚跟拖在石路上。她故伎重施,双腿一软,但这次行不通了,反倒叫罗洛省了力气。他退到了角落。
亨利公爵咽下一颗李子干,看样子无言以对。
罗洛一只脚踩在墙沿上,想把她拽上去。墙根凿了排水孔,她一只手死死抠住孔眼,接着抓住墙沿。罗洛对着她胳膊就是一脚,她松开了手。
皮埃尔暗叫不妙。这句话好似宣判。
她半个身体悬在墙外,脸朝地面,吓得失声尖叫。罗洛放开她的衣领,想抓住她两只脚腕往下推,但只抓住一边脚腕,另一只却够不着,只好作罢,把手高高抬起。她就快翻下去了,但双手还紧抓着墙沿不放。
奥冲着他说:“阁下自称斡旋于国王与百姓之间,实际上却百般阻挠双方和解。”
罗洛于是抓着她一只胳膊;她松开了手,身子栽了下去,但最后一刻却抓住了罗洛的手腕,险些把他也带下去,好在她体力不支,手还是松开了。
公爵摘下手套,往嘴里塞李子干。
他一时脚下不稳,双手乱摆,连忙站回走道上。
奥不依不饶。“我们每次叫第三级代表讲讲理,你猜他们怎么回答?”他自顾自地说下去,“他们说,他们不用妥协,因为有吉斯公爵撑腰。”他顿了一顿,环顾长桌一周。
她身子向反方向跌去,仿佛噩梦一般,缓缓地从护墙跌落。他半是满足半是害怕,望着她慢慢地向下掉落,身子不断转圈,尖叫声消散在风中。
“放下吧,”公爵说,“我饿得羊眼也吃得下。”
罗洛听见咚的一声,见她跌在唱经班屋顶,身子向上弹起,又向下滚落,脑袋古怪地歪向一边,看样子是扭断了脖子。她软绵绵地顺着屋顶斜坡滚落,摔下屋檐,撞在一条飞扶壁顶上,又落在北面侧廊的单坡屋顶,顺着屋檐滑落,最终掉在墓地里,再也不动了,只剩毫无生气的躯壳。
下人端着盘子回来了。“阁下,没有葡萄干了,只有普罗旺斯的李子干。”
墓地里没有人。罗洛朝对面张望,只看见一重重屋顶。没人看见两人扭打。
皮埃尔伸手在腋下搔痒。何必要紧急开会?这件事已经讨论很久了,看起来也没有什么新进展。
他弯腰穿过低矮的门洞,把门关好,以最快的速度顺着陡峭的螺旋台阶下了楼。他脚下踩空了两次,险些摔倒,但他必须抓紧时间。
“让他们慢慢来。”
他走完楼梯,停下脚步,站在门后探听动静。四下静悄悄的。他把门打开一条缝。没有说话声,也没有脚步声。他向外窥探。看样子教堂里空无一人。
“这也不算马上了吧?”奥咄咄逼人。“这都两个月了,他们还在跟国王作对。”
他迈进耳堂,带上门。
皮埃尔暗想,这样好得很。等商人最终屈服,功劳簿上又添了公爵一笔。
他沿着南面侧廊,掀起斗篷的风帽,匆匆走到教堂西门前,轻轻推开门。集市广场上有几个人,但谁也没往他这边看。他迈出门,脚不点地地往南走,穿过室内集市入口,刻意没有四下张望——他不想被人认出来。
公爵答道:“会的,假以时日。他们碍于面子,不会马上让步。”
他一直走到主教府后,拐上了主街。
财务总管弗朗索瓦·奥开门见山:“第三级代表必须向国王妥协。”他把目光对准了亨利公爵。
脑海里念头一闪:马上离开镇子,再也不回来。可好几个人知道他在镇里,况且他和一队旅客约好了第二天一同上路。要是他突然离开,反倒会惹人怀疑。城守说不定还会派骑兵追赶,把他缉捕归案。还是该留下来,假装什么也不知道。
国王召集三级会议,原因是入不敷出。所谓三级,包括教士、贵族和富贾,作为第三级代表,商人不愿把辛苦赚来的钱上交国家,为此百般阻挠,甚至胆大包天,派了账房核查王室财政支出,最后宣布,国王无须加高赋税,只要量入为出就行了。
他朝集市广场走去。
皮埃尔和一众谋士贴墙站着,听议员讨论赋税。
戏散场了,观众三三两两地涌出“贝尔”院子。罗洛看见理查德·格赖姆斯,他是个家境富裕的建筑工匠,也是王桥议会一员。罗洛彬彬有礼地寒暄说:“午安,议员阁下。”格赖姆斯会记得看见罗洛是背着河边方向走上主街的,绝没有去过教堂。
壁炉里火烧得正旺。亨利公爵脱下斗篷,和众位议员在长桌前落座。他吩咐下人:“去给我端些大马士革葡萄干来。我空着肚子呢。”
格赖姆斯和他多年不见,十分诧异,正要开口攀谈,这时就听见墓地那边传来一阵阵惊叫。格赖姆斯赶过去查看,罗洛也跟上了。
科利在前面带路。公爵不论去哪儿都带着护卫,就算在宫里走动也不例外。三人爬上宏伟的楼梯,公爵和皮埃尔迈进会议厅;因为护卫不得入内,科利就在楼梯平台候着。
一群人围在尸体周围。西尔维显然摔断了四肢,一侧脑袋血肉模糊,叫人不忍直视。有人跪在她身边试探心跳,其实一看就知道她死了。格赖姆斯议员推开人群,说道:“她是西尔维·威拉德。怎么回事?”
缎子外衣单薄,走廊里又冷飕飕的,皮埃尔于是替公爵披上斗篷,免得去会议厅的路上受寒。公爵拿起帽子手套,两个人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