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福莱特提示您:看后求收藏(350中文350zw.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此时此刻,圣马丁号落了单,难以防守。但天还没亮,他们无计可施。好在舰队保住了。明天梅迪纳·西多尼亚要面对重新集结的艰巨任务,但事在人为。入侵依然是大势所趋。
“我问的不是难度如何,而是可否能做得到。”
加来上空,天色破晓。巴尼·威拉德站在爱丽丝号甲板上,看见火船计失败了。加来沿岸,几条火船的骨架还冒着黑烟,但没有一条敌船烧着。视线所及,只有圣洛伦佐号受损,无助地漂向峭壁。
德雷克犹豫不决。“那不仅要迎风转向,还不能叫敌人察觉,否则他们会改变航向,把咱们拦腰截住。”
他看见西班牙旗舰圣马丁号和另外四艘盖伦船的轮廓,停在北面约一英里之外,除此之外,浩浩荡荡的无敌舰队都不见踪影。敌军七零八落,乱了阵脚,但实力丝毫未损。巴尼注视着那五艘盖伦船掉头向东,加速前进。梅迪纳·西多尼亚去集结走散的船队了;重整旗鼓之后,他将雄赳赳地杀回加来,按原计划同帕尔马公爵会师。
巴尼深知顶风航行困难重重。要是想叫船偏着风向行驶,只要调整风帆角度,就可以朝着和风向垂直的方向迅速前进,譬如刮的是北风,船除了朝南顺风航行,朝东西两个方向也是轻轻松松。倘若舰船制造精妙,配上经验老到的船员,那么朝东北、西北行驶也不成问题,这需要拉紧缭绳、收小帆角。这就是所谓的“迎风航向”,十分危险,稍有不慎,船就可能向上偏转到顶风,继而减慢速度甚至停滞不前。眼下,倘若英国舰队想顶着西南风朝西南方向前进,那就需要走之字形航线,先向南、再向西,这个技巧叫作迎风转向,既耗时又费力。
尽管如此,巴尼认为英国人还有一线希望。眼下无敌舰队士气低落,舰船分散,无力还击,或者可以围攻一两条船,分而破之。
霍华德问:“要是咱们处在敌方的逆风向,可否做得到?”
此外,如果将敌军逼向尼德兰沙洲,那更添了几分胜算。巴尼频繁经过安特卫普,走得熟了,德雷克对这片沙洲同样了如指掌,但对大部分西班牙领航员来说,那里是未知的风险。他们眼前摆着一个机会,而这个机会稍纵即逝。好在霍华德勋爵和他所见略同,叫他深感欣慰。
巴尼阴郁地点头。以他的经验,海战中胜败全取决于风向。
皇家方舟号响起信号枪,德雷克的复仇号起锚升帆。巴尼大声喊醒船员,他们揉着惺忪的睡眼,立即各就各位,好比一支久经训练的唱诗班唱起牧歌。
德雷克说:“无论如何,咱们情况不利。无敌舰队在咱们逆风向,他们占优势。”
英格兰舰队对五艘西班牙盖伦船紧追不舍。
霍华德微微一笑。德雷克大言不惭,但有这位战友能振奋士气。“西班牙人当断不断,但尚未受患,不幸得很。”
巴尼站在甲板上,海浪固然汹涌,他毫不费力就站稳了身子。8月风暴频繁,风力风向都是瞬息万变,时不时暴雨大作,视野一会儿清晰一会儿模糊,这在海峡中再平常不过。巴尼享受着乘风破浪之感,呼吸着咸咸的空气,任凭冰冷的雨点打在脸上,盼着这一天以得到战利品收尾,一时心旷神怡。
德雷克第一次开口。“我可不会等,”他从不羞于自夸,“当断不断,必受其患。”
英军仗着船速,不断逼近盖伦船,不过西班牙撤走的计划奏效了,一穿过海峡,进入北海,就有不少走散的战舰赶来集合。尽管如此,现在敌弱我强,并且相隔越来越近。
“也许吧。幸好他们的指挥官看样子打算休整。”
上午九点,巴尼估计七英里外就是尼德兰小镇格拉沃利讷。这时梅迪纳·西多尼亚认为再逃无益,于是掉头迎敌。
“可那时候西班牙佬已经杀过来了!”
巴尼下到炮甲板。炮手长比尔·库里皮肤黝黑,是北非人。巴尼对他倾囊相授,如今比尔和师傅相比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巴尼命令比尔吩咐爱丽丝号上的炮手准备迎敌。
霍华德勋爵客气而耐心地解释:“要涨潮了,现在刮的又是西南风。船要逆着风浪驶出港口实非易事,出动整支舰队更是难如登天。不过等到晚上十点退潮时分,就是出海的好时机。”
他看见德雷克的复仇号逼近了圣马丁号,两条船分别抢近对方舷侧。这九天以来,这种境况发生了数百次,但损害都微不足道。但这一次不同。巴尼看见复仇号竟然铤而走险,太过靠近敌船,心中愈发忐忑。德雷克嗅到了血腥,或者嗅到了金子,和敌船相隔不足一百码,巴尼不由得担心这位英格兰的英雄性命不保。要是德雷克在第一次交锋中阵亡,那么英军必然大挫锐气。
帕明特不是水手出身;巴尼知道英国人最不希望的就是硬碰硬。
两艘船对射船首炮,这种火炮威力甚小,至多能扰乱敌方阵脚,但无法击沉敌船。接着,两艘巨船齐头并进,这时就要看风向优势了。西班牙船处于下风向,因此船身向后倾斜,炮管垫得再低也指向半空。英国船处于上风向,船身向敌船倾斜,距离如此之近,炮管自然而然地对准了敌船甲板和薄弱的船体。
帕明特和他想到一块去了。只听他说:“得立刻起航!必须迎战无敌舰队,阻止他们登陆。”
双方交火。两条船的炮声各有特点。复仇号的火炮有如鼓点,缓慢而有节奏,每尊炮调整到最佳角度才开火,这种井然有序,叫当过炮手的巴尼心驰神往。圣马丁号的炮声更为深沉,但毫无规律,似乎炮手想节约弹药。
巴尼心里一算,锡利群岛和普利茅斯相隔一百英里,而弗莱明赶过来用了不到一天。他紧张地计算,无敌舰队速度没这么快,但如果抛下速度缓慢的补给船,那天黑前赶到应该不成问题。
两条船随着海浪起伏,好像软木塞一般。但距离如此之近,纵然海面波涛汹涌,射偏的可能也微乎其微。
霍华德勋爵予以赞许:“做得对,弗莱明。”
复仇号接连被大颗弹丸击中。因为对方炮管角度偏高,炮弹只击中帆索,可一旦桅杆折断,船也就瘫痪了。圣马丁号的损伤则不同:德雷克用的是各种不寻常的弹药,有的是一包包铁块,也就是所谓的“骰子弹”,能削去皮肉;还有的是两颗弹丸用铁链相连,击中帆索后旋转而下,可以击落桁端;甚至还有废金属片,能割裂风帆。
“我们不敢靠近,万一被擒,就没办法赶来报信了。”
硝烟漫天,什么都看不见了。巴尼听见炮响的间隙伤员连连惨叫,鼻端嘴里都是火药味。
前来出征的贵族帕明特勋爵问:“伙计,数目你可确定?”
两条船各自撤开,同时发射船尾炮。两条船驶出烟雾团,巴尼看见德雷克没有减速掉头,继续攻击圣马丁号,而是直奔近处的另一艘西班牙舰船。这样看来,复仇号受损并不严重,巴尼这才松了口气。
“他们寸步未动,勋爵。他们收了帆,看样子是在等掉队的船只。”
英国舰队的第二主力无双号随即对圣马丁号发起猛攻。其主帅效仿德雷克的战术,逼近敌船,令人不禁捏一把汗;好在距离仍不够对方用多爪锚钩住登船。又是一阵炮声隆隆,这一次巴尼听出敌船炮弹数目比上次少,想必是重装速度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