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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声议论平息下去了,传来了马铃声。格温达听到了内森的低声谄媚的话音,随后是一位老爷的透着权势的腔调——她猜想,是个大汉子,自信,但是年轻。大家都盯着教堂的门口。门一下子敞开了。
“这是什么意思呢?”
大多数村民已经聚在教堂。他们用不着内森一催再催。他们都急切地要成为第一批向他们的新东家致敬的人,而且他们也好奇地想看看他是个什么样子的人,是小还是老,是丑还是俊,脾气是好还是坏,头脑是聪明还是愚钝,还有——最重要的——心眼是狠还是善。因为他只要当一天东家,也许会当几年或者十年,他身上的一切都会影响他们的生活。要是他讲道理,就可以大有作为,使韦格利成为一个幸福繁荣的村庄。要是他是个笨蛋,他们就会遭遇不明智的决定和不公正的治理,压迫人的赋税和严厉的制裁。而他的第一个决定,就是让不让伍尔夫里克继承土地。
“我也不知道。反正不是‘我爱你’的意思,是吧?”
这里边当然也有她的过错。她累折了腰让伍尔夫里克收割了庄稼,幻想着终有一天他会明白,她比起安妮特来会是个强上百倍的妻子。整整一个漫长的夏天,她都在掘自己的坟墓——她从墓园走进教堂时,心里这样想着。但她还要一如既往,她看到他孤军奋斗内心无法忍受。她自忖,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他总会知道,我是那个和他一起奋争的人。这就算是小小的慰藉吧。
“不是,”她母亲说,“不是,不是那个意思。”
格温达强使自己帮忙把车推进仓房。随后便跟在那对幸福情侣的身后,穿过林子到教堂去。一切全过去了。一个不了解这个村子和村民的新东家,在这样的问题上是不大可能反对总管的建议的。内森肆无忌惮地谈贿金的事,表明了他的信心。
格温达听了音乐声,亚伦·阿普尔特里在演奏风笛,正高高低低地试着音,准备吹奏出曲调。她看到珀金从他家中出来,腰带上拴着两只小鼓。跳舞就要开始了。
格温达心里难过,她的希望落空了。安妮特太有心计了。她劝说他父亲借钱给伍尔夫里克。他可以继承他的土地了——而且他要娶安妮特了。
她没有心情跳舞。她本来可以和那些老妇人交谈的,但她们只会问和她母亲同样的问题,而她却不想把那天剩下的时间用来解释她的预测。她回想起上一次村中的婚礼,伍尔夫里克在微醺之中,大步跳着转圈,尽管钟爱着安妮特,却和所有的妇女拥抱。没有了他,对格温达而言,就没有了欢乐。她把埃里克还给她母亲便溜走了。她的狗“跳跳”仍待在那儿,它知道,这样的聚会会提供掉下和扔下的食物的大餐。
伍尔夫里克咧嘴大笑,还吻了安妮特。大家都跟他握手祝贺。
她来到伍尔夫里克的家,多么希望他在,可惜屋里空荡荡的。那是一栋梁柱结构的牢固的木头房子,只是没有烟囱——那是富裕人家才有的奢侈品。她察看了底层的房间和楼上的卧室。到处都像他母亲健在时那样整齐清洁,那是因为他只占用一个房间。他吃睡都在厨房。那地方很冷清,不像个家。那是一个没有家庭的家居。
“好极了,”内森说,“我要提出这事。现在赶紧到教堂去吧,马上!”他跑开了。
她来到仓房,里面装满了做冬季饲料的成捆的干草和等待扬场的大麦和小麦。她从梯子爬到高处,躺在草垛上。过了一会儿她就睡着了。
珀金说了些什么,嗓门太低,格温达听不清,但她猜得出是什么事。珀金要给内森一份贿赂,大概是税金的十分之一,也就是五先令。
她醒来时,天已经黑了。她不知道是几点钟。她走到外边去看天。几缕云朵后面的月亮低低的。她估摸也就是入夜后的一两个小时。她站在仓房门口,还没太醒明白,这时她听到了哭泣声。
内森压低了声音:“还有?……”
她马上明白了那是伍尔夫里克。她以前听他哭过一次,那是他看到他父母和兄弟的遗体躺在王桥大教堂的地面上的时候。他哭的时候使劲抽泣着,像是撕心裂肺。听到他如此悲恸,她自己的眼泪也流了下来。
“要是他钱不够,我可以把他需要的借给他。当然,他俩得先结婚。”
过了一会儿,她走进了房子。
内森说:“你替他付款?那是两镑十先令呢。”
她借助月光可以看到他。他趴在麦草上,背部随着抽噎而起伏。他准是听到了她抬起门闩的声音,但他方寸已乱,顾不上去想,也没抬头察看。
格温达赶紧用手捂住嘴。
格温达跪在他身边,轻柔地抚摸着他浓密的头发。他没做出任何反应。她很少触碰他,捋着他的头发有一种说不出的愉悦。她的摩挲似乎安抚了他,因为他的哭泣渐渐止息了。
珀金转脸对着总管:“要是新东家愿意要伍尔夫里克继承的话,我将担保遗产税。”
过了一会儿,她大着胆子躺到了他身边。她原以为他会推开她的,但他没有。他转过脸来对着她,眼睛仍旧闭着。她用衣袖抽拍他的脸,抹去他的泪水。她离他这么近而且还得以做出这亲昵的小动作让她很激动。她渴望亲吻他闭着的眼睛,但她怕那会过分唐突,所以就控制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