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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伤心了。不过洛拉还小,会忘记的。我丈夫也死了。”
“你在想着你的英格兰姑娘”时的感觉是一样的。
梅尔辛说:“我妻子已经死了。”
“梅尔对我很亲,”凯瑞丝说,“她还爱着我,不过……”
“嘿,多漂亮的小家伙!她母亲准是个美人!”
“但你没有忘记我。”
“她叫洛拉。”
“没有。”
他一开口,她就认出了他。“我的天!”她叫道,“是造桥的梅尔辛!”他伸手要和她握手,但她张开双臂搂住他,紧紧地拥抱着。她一向对他另眼相看。她放开他,端详着他的面孔。“你长出了这么一副胡子!不然的话,我早就认出你了。这是你的小女孩吗?”
梅尔辛有了胜利感,但他尽力不流露出来。“这么说,”他说,“你就该放弃你的誓言,离开女修道院,跟我结婚。”
梅尔辛咧嘴一笑:“我愿意用一下你们的单间,好吗,贝茜。”
“离开女修道院?”
过了一会儿,贝茜·贝尔从后面走了出来。九年前她还是个卷毛丫头,如今已成了丰满的妇人。她打量了一下他,没有认出来,但他看出她很赞赏他的衣服,把他当成富裕的顾客了。“日安,旅客,”她说,“我们能做点什么让您和您的孩子感到舒适吗?”
“你首先需要从女巫罪名中得到赦免,这我明白,但我敢说这事办得到——我们要贿赂主教、大主教,必要时直至教皇。我拿得起钱——”
贝尔客栈像各地的酒馆一样:一间宽大的前室里摆着粗糙的桌凳,后面的地方是摆放啤酒桶和红酒桶的架子和制作食品的厨房。由于这里生意兴隆又有利可图,地面上铺的草倒是常换,墙壁也是粉刷一新,到了冬天,大壁炉里的火烧得很旺。眼下,在盛夏酷暑中,所有的窗户一概敞开,和煦的微风吹过前室。
她没把握会不会像他想得那么轻而易举。但这还不是她的主要问题。“我并不是不动心,”她说,“但我向塞西莉亚承诺过,我不会辜负她对我的信任……我得协助梅尔接任首座知客一职……我们要建一个新金库……而且我是唯一能够把老朱莉照顾妥善的人……”
他来到主街上与修道院大门紧邻的贝尔客栈。那里没什么变化,一个位置这样好的酒馆也许能开上好几百年呢。他把马和行李交给了一名马夫,就拉着洛拉的手走了进去。
他简直迷糊了:“这一切都这么重要吗?”
这镇子在他眼里既陌生又熟悉。因为还是一副原样,而变化则如奇迹震撼着梅尔辛,犹如一夜之间发生的:一排茅屋被拆除,代之以精美的住宅;原先由一个富有的寡妇所有的阴沉沉的大宅如今成了忙碌的客栈;一座枯井被铺平了;一所灰宅子涂成了白色。
“当然重要啦!”她愤愤地说。
在第二处墩距的近端,一个梅尔辛没认出的老人坐在太阳下收取过路费。梅尔辛给了他一便士。那人死盯着他看,仿佛在努力回忆先前在哪里见过他,但他没有说话。
“我原以为女修道院只是老妇人祈祷的地方呢。”
梅尔辛在岛上的住房像是有人居住:百叶窗开着,门阶打扫过。他早先安排吉米住在这儿,那孩子如今该长大成人了,他揣摸着。
“治疗病人,救济穷人,经营几千英亩的土地。至少跟修建桥梁和教堂同样重要。”
麻风病人岛依旧遍地跑着野兔。梅尔辛仍然持有岛上的租用权。在他外出的时期,马克·韦伯一直替他收租,并且每年交付修道院一笔微不足道的租用费,再减掉商定的收租劳务费,按年通过卡罗利家族把余额交到佛罗伦萨的梅尔辛手中。经过一减再减,余额只是一笔小款,但每年都稍有增长。
他没料到这一点。她一向对宗教规章抱怀疑态度。她是在挽救自己生命的唯一途径时才被迫进入女修道院的。可如今她似乎变得热爱对她的惩罚了。“你像是一个不情愿离开牢房的囚犯,哪怕牢门大敞四开也不跑。”他说。
他催马上桥。路基完成得很妥善。他看了很高兴,而且他对护栏的设计也很满意:带有雕刻的拱顶石的牢固的栏杆让人想起大教堂的模式。
“门并没有大敞四开。我得放弃我的誓言。塞西莉亚嬷嬷——”
“十足的蠢货。”洛拉学舌说。她在学英语。
“我们会把这一切问题都解决掉的。咱们马上就着手好了。”
但再向近处走,却大吃一惊。最近一处墩距靠近中央桥墩的石工已经损毁。他看出了石件上的裂缝,裂处用铁箍修补,那种笨拙的手段一看就知是埃尔弗里克的特点。他感到沮丧。把难看的铁箍固定在石件上的钉子向下淌着褐色的锈迹。这景象将他带回到十一年前,埃尔弗里克修复旧木桥的时刻。他认为,人人都可能犯错误,但不能从错误中吸取教训的人只能重犯同样的错误。“十足的蠢货。”他脱口说道。
她露出哀伤的样子:“我没把握。”
当他看到他的桥梁时,一时忘记了他的忧虑。大桥从河边呈精美的弧线升起,优雅地落在河心岛上。在岛的另一端,大桥再次跃起,跨过第二条河道。桥的白石在阳光中熠熠闪光。人与车正在双向过桥。这景象使他自豪得心潮澎湃。那正是他当年所希望的一切:美丽、实用而坚固。他心想,是我做的,而且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