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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骑行到仓前空地就下了马。两匹马立即在水槽里饮水。四下只有一个修士，袍服撩起来系在腰间，在马厩后面的猪圈里掏粪。他肯定是个年轻人才干这种活呢。戈德温招呼他。“嘿，叫你哪，小伙子，过来帮我们照看一下马。”
戈德温离开他进去找菲利蒙。他发现他正在打扫食堂。“你知道默多在哪儿吗？”他问道。
“一个教职人员可以影响人民群众。如果他在布道中反对伯爵，或者请求圣者降灾给伯爵，人们就会开始相信，伯爵遭神谴了。之后，他们就会削减他的权力，不信任他，希望他的一切设想都泡汤。一个贵族要反对一个铁了心的教士是很难的。看看亨利二世国王在谋杀了托马斯·贝克特之后的遭遇吧。”
“大概在厨房吧。”
“可是我真不明白，副院长怎么能和伯爵对着干。副院长又没有一兵一卒……”
“找到他并告诉他，当全体修士在教堂里做第六次祈祷时，到副院长住所去跟你会面。我可不想让任何人看见你跟他在那儿。”
戈德温很感兴趣地看到，年轻的菲利蒙对权力政治的棋艺的阴谋开窍了：“土地、赋税、权利、优惠……比如，副院长想在王桥建一座新桥，给羊毛集市带来更多的生意；而伯爵可能反对这一计划，原因就是会把生意从他自己在夏陵的市场拿走。”
“好吧。我该跟他说些什么呢？”
“他们会为什么事争论呢？”
“你首先要说：‘默多兄弟，我告诉你这事，可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清楚了吗？”
“和他要他的次子当王桥的主教是同一个道理，”戈德温答说，“主教和副院长都是掌权的。伯爵要确信，在他的地盘里任何有影响的人物只能是盟友而不是敌人。”
“我告诉你这件事，可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没问题。”
他们沿田野小路骑行时，菲利蒙说道：“伯爵为什么如此力主他的表亲当王桥的副院长呢？”
“然后给他看我们找到的证书。你记得在什么地方吧？——在祷告台旁边的卧室里，那里的柜子里有一个姜黄色的皮包。”
戈德温和菲利蒙两天来一直在骑行，当大路从林中钻出，他们看到中间矗立着教堂的一片开阔又清爽的地面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了。戈德温当即悟到，他的担心是真实的，有关白头扫罗身为副院长在这里的良好业绩的报告，若是需要评论的话，只能说是太低调了。这里的一切看起来都井然有序：篱笆修剪得很整齐，沟渠挖得笔直，果园中的树木都以等距离栽种，成熟庄稼的田地里不见杂草。他感到可以肯定祈祷一定准时并郑重地进行。他只能希望，扫罗显而易见的领导才能不要造就野心。
“就这些？”
林中圣约翰是小型化的王桥修道院。教堂不大，石筑的唱诗班席和宿舍也一样小；其余的建筑都是简陋的木架结构。这里有八名修士，没有修女。除去祈祷和静思的生活，他们生产了自己的大部分食品，他们制作的山羊奶酪，在整个英格兰西南部享有盛誉。
“指出托马斯带到修道院来的土地原本属于伊丽莎白王后，而这一事实已经保密了十年。”
“够了，”罗兰说，对这场游戏已经厌烦了，“你们，你们俩都在白费口舌。我要提名白头扫罗。你们退下去吧。”
菲利蒙一脸费解的样子：“可我们并不知道托马斯要保密的是什么呀。”
“我已经说过了我说过的话。”默多用他那布道的嗓门回答道。
“是的。但保密总有其理由。”
“我肯定，这位托钵修士的话并非指的是王桥修道院应该听命于夏陵伯爵，无论在世俗或非世俗的任何事务上——是不是这样，默多？”
“你是不是以为，默多会设法使用这条消息反对托马斯呢？”
戈德温没做评论，但罗兰却征询地看着他。“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司铎？”
“当然啦。”
这话说得再清楚不过了，戈德温心想。默多完全可以明说：“我会成为您的人的。”这是个无耻的声明，修士们会惊恐的，就算在他们当中还有人支持默多做候选人的话，这一下也会全抹掉了。
“默多会怎么做呢？”
默多还没有讲完：“王桥的副院长当然要服务于上帝；但是在一切世俗的事务中，他应该由国王，以及国王的伯爵和男爵指引。”
“我不知道，但不管怎样，肯定对托马斯没有好处。”
菲莉帕用稍感吃惊的眼神看了戈德温一下。他意识到他的让步有点太轻易了。但罗兰并没有注意到，他并不纠缠细节。
菲利蒙皱起了眉头：“我还以为我们是要支持托马斯呢。”
“知道了。”罗兰冷冷地说。
戈德温微微一笑：“人人都这么想吧。”
戈德温注意到，默多在辩论中是个令人生畏的高手。他庆幸自己本来就没想在这场争辩中取胜。他转向罗兰。“作为这里的司铎，我只能说我强烈劝告爵爷您不要提名默多做王桥副院长。”
做祈祷的铃声响了。
“我在地里布道。”
菲利蒙去找默多了，戈德温和别的修士一起进了教堂。他和别人站到一起后便说：“噢，上帝啊，向我伸出援手吧。”在这种场合，他祈祷得异常热切。尽管他向菲利蒙表现出信心，但他知道自己在赌博。他把一切全都押到托马斯的秘密上了，但他不知道，当他把牌翻过来时，牌面会是什么。
“那只是在他们患病，或者在地里干活时。”
不过，他显然已经成功地在修士中间掀起了风浪。他们都不安地议论着，卡吕斯在颂诗中只好两次要大家安静。他们一般都不喜欢托钵修士，因为这种人在世俗产业的问题都有一种道德上的优越感，同时却在他们斥责的事情上诈骗。而且他们尤其讨厌默多的傲慢、贪婪和醉酒。他们选谁都行，只是绝不要他。
默多说：“圣·本笃的规约允许修士喝葡萄酒。”
他们祈祷后离开教堂时，西米恩对戈德温说话了。“我们不能要这个托钵修士。”他说。
“有人看到托钵修士默多在酒馆喝酒!”戈德温争辩说。
“我同意。”
罗兰插话说：“托钵修士的衣袍看着够穷的了。至于自我克制嘛，依我看，王桥的修士们比许多农人吃得要好呢。”
“卡吕斯和我不会再提别的人。要是修士们意见分歧，伯爵就能提出他的候选人作为必需的妥协。我们应该消除分歧，一致支持托马斯。如果我们向外界显示出联合一致的阵线，伯爵也就难以反对我们了。”
“修士应该过贫困和自我克制的生活。”戈德温说。
戈德温停下脚步，转脸对着西米恩。“谢谢你，兄弟。”他说，强迫自己做出卑躬的样子，隐藏起内心的狂喜。
“如同我们的救世主一样。”默多高声应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