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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是为修道院的利益这么做的。”
戈德温说:“他在无知民众中很受欢迎。”
“我知道。但我赞赏你的大度精神。”
默多也没有自知之明。他鞠了一躬,并油滑地说:“我从内心感激您,杰罗姆神父。”
西米恩点点头,走开了。
他当然不是在修士中广受欢迎的——但罗兰和杰罗姆都不清楚这一点,而戈德温并不想马上向他们点破。
戈德温嗅到了胜利。
杰罗姆神父这时首次发言。他是个自信的青年,生就一张知识型的面孔,戈德温感觉到他野心勃勃。“的确,”他说道,“这位托钵修士非常受欢迎。”
修士们走进食堂吃午餐。默多也加入其中。,他时而错过祈祷,但绝不误吃饭。一切修道院都有一条普遍的规定:在餐桌上欢迎任何修士或托钵修士——尽管有默多这样的极少数人只想不劳而食。戈德温端详着他的脸,那托钵修士神采奕奕,仿佛有什么消息要和大家分享。不过,在就餐过程中,他一直控制着自己,没有开口讲话,只是听着一个见习修士朗读。
“我在王桥及周围的乡间等地有一批追随者,如若允许我斗胆狂言,我是这一带最有影响力的上帝的仆人。”
这次挑选的段落是苏珊娜和长者的故事,戈德温不以为然:那故事太色情,不宜在这个独身者的群体中朗读。可是今天,连两个淫荡的长者勒诈一名妇女与他们发生关系的故事,都未能抓住修士的注意力。他们彼此间悄声耳语,斜眼睨着默多。
“这样的人并不缺。”
吃完饭的时候,故事读到了预言者但以理通过分别盘问那两个长者并揭示他们彼此矛盾的说法,从而免除了苏珊娜遭死刑,修士们都准备离开了。就在这时,默多跟托马斯说话了。
“我也是个受委教士。”
“你来这里的时候,托马斯兄弟,是带着剑伤的,我相信。”
“可是我为什么要考虑你呢?”
他的声音大得足以让人人都听见,别的修士也就都站住脚,聆听着。
“我在想,上帝赐给我的天赋能够在一座修道院中得到更好的运用。对,我接受圣·本笃的规约是很高兴的。”
托马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是啊。”
“这么说你要换袍服了。”
“那处剑伤最终使你失去了你的左臂。我不清楚,你那次伤是不是在为伊丽莎白王后出力时受的?”
默多给出了标准的答案:“我相信上帝接受两种形式的奉献。”
托马斯面色苍白了:“我已经在王桥当了十年修士了,以前的日子都忘啦。”
“你为什么想当副院长?”罗兰又一次打断了他,“我认为一个托钵修士是不需要教堂的——从定义上讲。”这种观念是旧时的。托钵修士原先是没有产业的游荡者,但如今一些兄弟和传统意义上的修士一样富有了。罗兰清楚这一点,只是要挑衅罢了。
默多若无其事地继续说着:“我这么问是因为你进入修道院时随身带来的那块土地,是诺福克的一个非常丰产的小村。五百英亩,离林恩不远——王后就住在那里。”
默多降低了调门:“我的爵爷,我相信我——”
戈德温装作气愤的样子,插话说:“你一个外来人怎么会知晓我们的产业?”
“为了圣者的爱,用不着这么大声。”罗兰制止说。
“噢,我读过证书了,”默多说,“这种事情不是秘密。”
默多用他那响亮的布道似的嗓门率先开口了:“我的爵爷,我来是求您考虑让我担任王桥修道院副院长的职位。我相信——”
戈德温看着并肩而坐的卡吕斯和西米恩。两个人都面露惊讶的神色。作为副院长助理和司库,他们是已经知道此事的。他们奇怪的是,默多何以窥见了那文件。西米恩刚要开口说话。
戈德温振作了一下。接下来的几分钟,他要如履薄冰般地小心翼翼。他明知道罗兰会拒绝默多提名做副院长的申请,但他依旧想在罗兰的头脑里植入默多是白头扫罗的可能替补的概念。因此,戈德温的任务就是强化默多的申请。他要以顺情说好话的反论来反对默多,从而向罗兰表明,默多不会得到修士的支持——因为罗兰想要一个只为他个人服务的副院长。但另一方面,戈德温又不能过于强烈地反对,因为他不想让伯爵意识到,默多实际上是个真正指望不得的候选人。这可是条曲折难行的小路。
默多说:“或者,这至少不该算作秘密吧。”
“别呆望着我,”伯爵不耐烦地说,“你们俩像是盯着篱笆的一对奶牛。说说你们的事吧。”
西米恩又闭上了嘴。他若是强要知道默多是如何发现的,他自己就要面对他们为什么要保守这一秘密的问题。
戈德温从塌桥以来才第一次正面看到他的面容,此时惊奇地发现,他的整个右脸都麻痹了:眼皮垂着,颧部几乎僵死,嘴也歪了。那张脸令人吃惊的是,左侧却依旧活动如常。罗兰说话时,额头左侧蹙起,左眼大睁,似乎散发着权威的光芒,强有力的语言只从他嘴的左边说出。戈德温的医学知识被引动了。他知道,头部受伤可能产生预料不到的后果,但他从未听说过这种特殊的表现。
默多继续说着:“而且林恩的那处农场赠给修道院是以……”他顿了顿,以期收到戏剧效果,“伊丽莎白王后的名义。”他说完了。
拉尔夫召来了默多,菲莉帕引着他和戈德温进入屋里。罗兰伯爵还在床上,和先前一样穿戴齐整,不过这次是坐起身的,缠着绷带的头部用羽毛枕头垫着。“这是怎么回事?”他用他惯常的坏脾气发话说,“例行的教士会议吗?你们这两个修士想要什么?”
戈德温四下打量。修士们一片惊愕,只有卡吕斯和西米恩两人脸色铁青。
菲莉帕看着拉尔夫:“请把那托钵修士叫上来。”
托钵修士默多隔着桌子俯身向前。午饭时吃的绿色植物从他的牙缝里露了出来。“我再问一遍,”他咄咄逼人地说,“你那剑伤是不是在为伊丽莎白王后出力时受的?”
戈德温说:“可是——”随后便装出不再争辩的样子。
托马斯说:“人人都知道我在当修士以前干过什么。我原先是骑士,打过仗,杀过人。我忏悔了,并得到了赦免。”
“好吧,我觉得要是你们两个同时面见伯爵大概最好。”
“一个修士可以把他的过去抛在身后——但王桥的副院长却肩负更沉重的负担。人们会问他杀了谁,为什么,而且——更重要的——得到了什么奖赏。”
“我相信我知道。”
托马斯回瞪着默多,但没有作声。戈德温想琢磨托马斯的面孔。那表情像是在某种强烈的感情中僵住了——可那是什么呢?没有负罪甚至尴尬的迹象:不管那是什么秘密,托马斯没觉得他干过什么可耻的事。那模样也不是气恼。默多那轻蔑的口吻可能会激起许多人做出暴烈的举动,但托马斯一点不像是要爆发的样子。没有,托马斯似乎正在经受的是不同的感情——冷漠多于困窘,沉默多于气愤。戈德温终于明白了:那是畏惧。托马斯害怕了。怕默多?不像。不,他怕的是可能因为默多而发生什么事,由于默多发现了秘密而造成的后果。
“这么说你知道那个托钵修士要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