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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理查主教已经声明,凯瑞丝一旦离开女修道院,就要被处以死刑。
“‘智者’玛蒂医好了这镇上的好多人,”她这样开始发言,“就在两年前的今天,旧桥坍塌的时候,她是最先救护伤者的人之一,与塞西莉亚和修女们并肩工作。今天我环顾教堂,看到了许多在那个可怕的时刻受过她护理而获益的人。有谁在那天听到她召唤魔鬼了?要是有的话,请现在就出来讲话。”
一名年轻修女走了进来,她认出梅尔辛后满脸惊恐。“你想干吗?”她说。
她面对着人群发言。虽然判决将由主教做出,但他会深受镇上人的反应的影响。他不是那种原则性极强的人。
“我得和凯瑞丝说说话。”
她心想,我得了一分,而她的希望又升了一筹。
“我去问问吧。”她说完就匆匆出去了。
凯瑞丝提高了嗓音:“这对他是好事,不然的话,他就会因为他今天说的谎话在地狱中遭到火焚!”
梅尔辛看着圣坛,十字架和墙上的三扇屏,画的是医院的保护圣者,匈牙利的伊丽莎白。一扇上画着的圣者原是一位公主,头戴王冠,正在给穷人喂饭;第二扇画着她修建她的医院;第三扇图示了她在斗篷下携带的食物变成玫瑰花的奇迹。凯瑞丝在这种地方该做些什么呢?她是怀疑主义者,对教会教导的一切都不轻信。她不相信一位公主能把面包变成玫瑰。“他们怎么知道的?”她会对大家都无异议地接受的故事——亚当和夏娃、诺亚方舟、大卫和歌利亚,乃至耶稣降生说这样的话。她在这里不啻是笼中猞猁。
戈德温打断说:“他是个修士,不需要发誓。”
他得和她谈谈,弄清她的想法。她一定有什么他猜不出的安排。他不耐烦地等着那修女回来。她并没有返回,倒是老朱莉出现了。“感谢上天!”他说,“朱莉,我得见见凯瑞丝,赶快!”
当菲利蒙说完之后,戈德温问她是不是有话要说。她用一种听起来比她的感觉还要自信的高声回答道:“我当然有。”她穿过人群走到前面:她不愿意让起诉她的人独霸权威的位置。她从容地拖延了一会儿,让他们都等着她。她踏上圣坛,正视着理查。“主教大人,我发誓说这番话,因为我希望得到拯救……”她转向人群接着说,“我要说的是我注意到菲利蒙并没有发誓。”
“很抱歉,年轻的梅尔辛,”她说,“凯瑞丝不想见你。”
在菲利蒙总结他的证明时,凯瑞丝按捺下一股恐惧的感情,她想从脑海里抹掉疯子尼尔在车后遭鞭打的情景。她竭力集中注意力去思考她应该说些什么来为自己辩护。她可以嘲笑涉及她的一切说法,但那不一定充分。她需要解释人们为什么在她身上撒谎,并指出他们的动机。
“别开玩笑了,”他说,“我们已经订婚了——我们原订明天就结婚的。她得见我!”
埃尔弗里克坐下了。
“她现在是见习修女了。她不会结婚的。”
“谢谢你。”
梅尔辛提高了声音:“果真如此的话,你难道不觉得她要亲口告诉我吗?”
“肯定的,”埃尔弗里克答道,“凯瑞丝的朋友,她喜欢的那些人,是走运的。梅尔辛尽管始终没有学木匠满师,却成了成功的建筑匠师。马克·韦伯是个穷汉,但现在富裕了。凯瑞丝的朋友格温达嫁给了伍尔夫里克,虽说伍尔夫里克原先和别人订了婚。要不是有非自然力的帮助,这些事情是怎么成功的呢?”
“我不该说的。她知道你在这儿,可她不肯见你。”
菲利蒙对埃尔弗里克说:“你认为和她谈话的熟人以什么方式帮助了她吗?”
“我不信你。”梅尔辛推开老修女,穿过她进来的那道门。他发现门后是一个小门厅。他此前从未到过这里:没什么男人进过修道院的修女区。他穿过另一道门,来到了修女的回廊。好几名修女都在那里,有的在阅读,有的在周围边散步边思考,有的悄声交谈。
凯瑞丝想,这至少算是一碗水端平了。理查和他的家人在为玛杰丽的婚礼争吵之后,对戈德温没了好感。另一方面,身任教职的理查常住的镇子不在修道院的控制之下。或许他在这件事情上至少能保持中立。她的希望又上升了一些。
他沿着连拱廊奔跑。一名修女看到他的身影,尖叫起来。他不顾忌她。他看到一段楼梯,便跑上去,进了第一个房间。他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宿舍,有两排草席,上面整齐地叠放着毛毯。那里没人。他沿走廊走了几步,试着打开另一座门,门锁着。
理查主教第一次开了腔。“请安静,”他说,“干扰进程的要由治安官逐出。请说下去吧,菲利蒙兄弟,不过不要请证人在承认不知实情时杜撰证据。”
“凯瑞丝!”他叫道,“你在这里边吗?跟我说话啊!”他用一只拳头使劲砸门。他擦着指关节处的皮肤,那里开始流血了,但他觉不出痛来。“让我进去!”他叫着,“让我进去!”
从普通百姓那里发出了支持的声浪,但不如凯瑞丝所喜欢的那样气愤的高声。
他身后一个声音说道:“我来让你进去吧。”
梅尔辛高叫:“这不是证言!”大家都向他望过来,他补充说:“他已经承认他听不懂那些话——他只是在捏造!”
他转过身来看到是塞西莉亚嬷嬷。
“从她的语调判断,她是在求人帮助,祈求好运,诅咒造成她不幸的人,这类话吧。”
她从腰带上拿出一把钥匙,平静地打开了房间的锁。梅尔辛一把推开门。门后是一间小屋,只有一个窗户,沿墙一周是摆满了卷卷布匹的架子。
“她像是说什么呢?”
“这里是我们保存冬季袍服的地方,”塞西莉亚说,“这是间储藏室。”
人群对此也有反应:女巫和她们的熟人据说有她们自己的语言,别人是听不懂的。
“她在哪儿?”梅尔辛高喊。
“词句难以听清,她可能在说一种外国话。”
“她在的那个房间按她自己的要求锁上了。你找不到那间屋子,就算你找到了,你也进不去。她不会见你的。”
“她说些什么呢?”
“我怎么能知道她还活着呢?”梅尔辛听到自己的嗓音由于激动而嘶哑了,他并不在意。
“在她觉得独自一人的时候。”
“你了解我,”塞西莉亚说,“她活着。”她看了看他的手。“你把自己弄伤了,”她同情地说,“跟我来,我给你的伤口敷些药膏。”
“她什么时候这样做的?”菲利蒙问埃尔弗里克。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她。“你是个魔鬼。”他说。
凯瑞丝知道自己时常自言自语。她一向认为这是个无害的,最多是有点令人尴尬的习惯。她父亲说,所有想象力丰富的人都会这样。此时却用来指控她了。她咽下了一声抗议。最好是让这场诉讼按程序进行下去,然后再对指控一一批驳。
他从她身边跑开,沿来路出去,返回医院,经过满脸惊惧的朱莉,出门来到户外。他在大教堂前面集市收摊的混乱中夺路而行,出现在主街上。他想到要和埃德蒙谈一谈,又决定不谈为妙:别人会告诉凯瑞丝病魔缠身的父亲这一可怕消息的。他能信任谁呢?他想到了马克·韦伯。
从人群中传出一阵恐怖的嘟囔声。
马克一家已经搬进了主街上的一座大房子里,底层是石头砌的布匹储藏室。如今在他们的厨房中没有织机了,所有织布的活计都由他组织的其他人干了。马克和玛奇正表情凝重地坐在一条板凳上。梅尔辛走进去的时候,马克一跃而起。“你见到她了吗?”他大声问。
“恐怕是的。”
“她们不让我见。”
“是精灵吗?”菲利蒙在一旁提醒。
“这是不讲理!”马克说,“她们没有权力不让她见本来要嫁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