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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不,我不是结了婚的人。别人是这么告诉我的。”这是实话,不假思索就脱口而出了。
我说:“进来歇歇脚吧,就待一会儿。”我这么做,不知是出于母性的本能还是手足的情怀。但是忽然之间,我心中涌起似水的柔情。我想,他跟我多少有些同病相怜。他也被他的世界摈弃了,斯莱戈的世界。而且他看上去一点都不像个坏人,一点都不像传说中那个杀人不眨眼的警察,虽然当时我还没听说过那些传闻。其实我对他一无所知,他的亲兄弟们对他几乎只字不提——偶尔提起来也只是愁眉苦脸,唉声叹气。
他说:“是吗?”
伊尼斯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他又在瑟瑟发抖了。看来情形不妙。他的双眼里,倒映的火海还在熊熊燃烧。
我说:“就是啊。你看,我也被宣判了死刑。”
“对,像杰克一样,不过他是军官。我在贝尔法斯特,萝珊,等着我的船,住在一家小旅馆里,忽然旅馆里破破烂烂的防空警报响了起来,几分钟后轰炸机就到了,成群结队,不下几十架,随心所欲到处扔炸弹,而空中没有任何高射炮反击的炮火,一个火花、一股烟都没有,周围的房屋和街道都被炸了个天翻地覆。我怎么脱离虎口?我撒腿就跑,快得像一阵风,一路上大喊大叫,为贝尔法斯特的人民狂热地祈祷,街上很快就布满了人群,几百人都跟我一样连喊带跑,有的穿着睡衣,有的赤身露体,我们跑啊跑,一直跑到城市的边缘,身后的飞机像浪潮一样穷追不舍,还不停地扔炸弹,一个小时以后,或者过了更长时间,也说不上了,我在一座漆黑的大山脚下停下来,回头观望,贝尔法斯特已经成了一片火海,烧得轰轰烈烈,火苗像通红的动物,像老虎一样张牙舞爪,腾空而起,其他跟我一起跑出来的人也都回头张望,涕泪交流,发出的声音好像《圣经》里的长歌当哭。我想起大战以前我常去的水手传道会,毕竟我自己也是个游子,在那里他们经常引用《圣经》里的一段话,‘那些未被载入生命之书的人将被投入火海’,我浑身哆嗦,以为神的怒火终于点燃了人间,但是根本不是神,是德国人,他们正在天上遨游,得意洋洋地俯瞰他们的成就。”
我们站在那里,相对无语。然后,我像老鼠一样悄无声息地向他走去,以免吓到了他,我拉起他粗糙的手掌,带他来到后面的房间,从那里简陋的羽床上,能够更清晰地听到猫头鹰的啼鸣,更清晰地看到月亮山的轮廓。
我说:“像杰克一样。”
一切都过去之后,我们俩还久久躺在那里,像坟墓上的两个石头雕塑。我心满意足,仿佛重拾儿童时代欢乐的时光。
他说:“哦,老天,可不是嘛。我在贝尔法斯特。我得去法国,你知道的。我是军人。”
过了半天,他说:“杰克跟我说起过,你爸爸以前在海军商队。”
我说:“你为什么浑身黑不溜秋的?灰头土脸,哪里弄得满身灰?”
我说:“嗯,对,是这样的。”
他说:“什么?”
“就像我一样——还有杰克。”
“你这一身都沾的什么呀?”
“哦,是吗?”
他说:“我本不该到这儿来,一会儿就得走了。”
“是的。他还说你爸爸在旧警队?”
我说:“伊尼斯?你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