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巴斯蒂安·巴里提示您:看后求收藏(350中文350zw.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第三个人说:“你就埋了他吧。看在他哥哥的分上。”
“不知道。”
爸爸问第一个人:“死者是你弟弟?”
“你为什么这么害怕?”
那人忽然一声不吭,一动不动。
“我知道。但想不起来了。”
然后他说:“是我弟弟。”
“你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
爸爸说:“太惨了。真是太惨了。”
我说:“不知道。”心里一阵恐慌。我们认识几十年了,他为什么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也没有神父给他做圣礼。能找个神父来吗?”
他说:“你叫什么名?”
爸爸说:“这里的神父是冈特神父。他人很好。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让萝珊去叫他。”
他直起腰看着我。
“她可千万不要对他说什么,就叫他马上来。路上也别跟任何人说话,尤其不要跟那些自由邦的军人说话,如果说了,我们都会被打死。那帮家伙杀人不眨眼,就像在山上杀害威利一样。丑话说在前头,她要是说了,我们先把你杀掉,不过到时候肯定又下不了手。”
我说:“是啊,是啊。都怨我。”
爸爸惊奇地看着他。我听他语气诚恳,彬彬有礼,已经决定按他的话,跟谁都不说。
他说:“也不知道哪来的这么多灰。天天扫天天有灰,我敢发誓有灰,过去的老灰。绝对不是新灰,从来没有新灰。”
死者的这位哥哥又说道:“反正我们也没有子弹了,所以才像野兔一样躲在石楠丛里,一动不动。要是被发现了倒好,我们索性就站出来跟他们拼了。现在威利死了,我们却还活着,真是活不下去了啊。”
“那我把它放回去了。”他说着又吞咽了一口,好像舌根发硬,连喉咙都鼓起来了。
于是这位年轻人又悲痛欲绝,泣不成声。
“是啊。”
爸爸说:“你看看,不要这样。我这就让萝珊去叫冈特神父。去吧,萝珊,好孩子,就按爸爸说的,跑去找冈特神父。”
他说:“也没准儿是百灵。”
我跑出来,跑过寒风凛冽的墓地里死人的行列,沿着山路直下斯莱戈,一路飞奔到神父的住所,进了他的小铁门,越过砾石路,扑到他刷得比万年青还绿的敦实的门前。现在跟爸爸分开了,我再也顾不得头发烫卷之类的杂念,一心只记挂着他的安危。我知道那三个人经历过恐怖,而经历过恐怖的人可能会对其他人如法炮制,这就是生命与战争的法则。
我说:“可能。”
感谢上天,冈特神父很快露出了他瘦削的面孔。我对他一阵含糊其词,求他来见爸爸,因为那里很需要他,能来吗?能来吗?
他说:“可能是鸫鸟蛋。”
冈特神父说:“好吧,我跟你走。”他不是那种危难时刻袖手旁观的人,不像他教中某些兄弟那么高高在上。我们一路顶着雨,很快,他的黑色长袍前襟都湿透了,闪着水光,我也被浇成落汤鸡,又没穿大衣,两条腿湿漉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