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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声和笑声逐渐远去,在黑暗中止息。
一路上,我把脚浸在船底的积水里。水被染成红色。有人说,我们死于失血过多。然而恰恰相反,我们在血中溺亡。
回到船上的时候,其他人都在等我们。比安卡狠狠地长叹了一口气,表示对我的斥责。我们向萨那贝尼尼进发。它地处伊尼亚里梅沿岸,严格来说不算是村落。战争爆发后,几十个难民定居在葡萄牙人多年前建造的教堂附近。
途中,悔恨积压在我的心头。子弹几乎毁掉了葡萄牙人整双手。多少次当他陷入痛苦的幻觉中,我帮他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双手。我曾多少次梦见的那强壮的手指,如今全都消失不见。
来到河流的第一处拐口时,我们遭遇了骇人的惊吓,险些毁掉我们的旅程。一只发光的巨兽迎面漂浮。它划开水流,不声不响,却散发出万丈光芒,好似太阳的碎片。它像一头金属鳄鱼似的慢慢靠近,先是攻占了我们的眼睛,接着是灵魂。
我们急需赶往曼德拉卡齐。全国唯一的医生,传教士乔治·林姆在那里行医。瑞士新教徒精心挑选了医院的建址:靠近国王恩昆昆哈内的王宫,远离葡萄牙的统治者。
“那是<i>瓦穆朗布</i>!”父亲惊恐地喃喃道,“所有人把嘴闭上,不许直视怪兽!”
船桨不停地拍击着河水。万般无奈之下,我们只能把热尔马诺·德·梅洛送往整个加扎地区唯一的医院。中士的手在事故中炸得支离破碎,而我就是罪魁祸首。我向他开了枪,为了拯救穆瓦纳图,他冲在人群前列,准备进攻只有热尔马诺一人守卫的军营。
不能正面遭遇这传说中的水怪,否则它会抽干我们的眼睛,吸食我们的大脑。我的弟弟祈求上天保佑,父亲万分小心地划着船,避免发出丝毫响动。千万不要惊扰那会招来猛烈的震动并降下暴雨的河神。我想,河流曾是我们的兄弟,它们编织水带,庇护我族。如今却与敌人沆瀣一气,化身为水上的毒蛇,一路蜿蜒而来。天使和魔鬼都通行其间。
两天前,我们离开恩科科拉尼,朝着曼德拉卡齐的方向,直到河流的源头。葡萄牙人管那地方叫曼雅卡泽。同行的有我坐在船头的弟弟穆瓦纳图和坐在船尾的老父亲。船上除了我的家人,还有中士热尔马诺·德·梅洛,以及他的意大利朋友比安卡·万齐尼。
那次可怖的相遇很快就过去了,然而一种不祥的预感却萦绕在我的心头。幸好,没有人注意到我们的存在。小船神不知鬼不觉地驶过。中士全程都躺在船上,白人比安卡也睡着,身上盖着一块卡布拉娜<a id="noteBack_1" href="#note_1">[1]</a>,以作遮掩。人们能看到的只有三个黑人。我平复了心情。我们怎么看都只是一艘当地的渔船,没理由会惹人怀疑,抑或是惊扰河灵。
一切都始于一声告别。这个故事从终结开始:那是我青春的终结。十五岁时,我坐在一艘小船上,把家乡和过往都撇在身后。然而,一个声音却在我耳边说,来日我仍会重蹈旧时的苦楚。小船载着我,离恩科科拉尼愈来愈远,离死去的亲人却愈来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