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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父心目中的安慰,在我听来却像是惩罚。一想到热尔马诺要回葡萄牙,我的胸口痛得就像一把匕首扎了进去。“回归”是一个奇异的动词。有人等的人才算得上回归。而海的那头没有人在等中士。
我们知道恩古尼人是如何对待手下败将的。就算死了,也要受辱。他们把我们埋进地里,就像对待奴隶那样:用草席把我们裹起来,扔进乱葬岗。那座无名坟墓的底部堆满了其他垂死的奴隶。每一个不幸者都被折断双腿。他们往死人和将死之人的尸堆上倒满泥土,最后用力踩踏。不该留下任何挖掘土地的痕迹。这就是他们的处理方式。目的是不立墓碑,确保奴隶不留下任何记忆。不然,有关亡者的记忆会永远迫害昔日的主人。
“我不知道,神父。我好迷茫。”中士含泪说。
“我该怎么埋葬母亲呢?”穆瓦纳图问。
“你不想这样吗?这不是每个军人梦寐以求的吗?回到家乡?”
“母亲?”我茫然地问道。
因而不必沮丧。所有不幸的背后都有其仁慈的一面,神父总结说。想想那些显而易见的益处:你将被免除军役,遣返回国,不用穿制服,也不必担负杀戮的义务。
“如果她死了要埋在哪里?”
在地狱般的炎日里,鲁道夫继续说,透过毛孔呼吸的不是我们,而是魔鬼。中士能认出自己散发的气味吗?为什么认不出来呢?因为汗水不是他的,硫黄味也不属于他。不是他的,也不是别人的。军人的躯壳底下早就没有人了。因此,你拥有的肉体越少,需要面对的死亡也越少。“懂了吗,我的孩子?”可怜的中士头晕眼花,一个字都没听懂。但所有这一切,无论在他看来多么错综复杂,都充满了神圣的魅力。因此,葡萄牙人恭敬地点点头。
母亲几个月前就过世了。我没有纠正他的错误。那一刻,现实并不重要。我们的父亲,卡蒂尼·恩桑贝也这么想,他严肃地说:
“你是在为失去双手难过吗?好好想想,你不是现在才没了手的。从你到非洲的那刻起,你就失去身体了。”
“如果她死了,应该由我安葬。那件事等我到了再说吧。”
听到这些话,中士哭着倒地。神父走下讲道台,安慰他说:
穆瓦纳图坐着擦拭靴子。这是临行前最后的准备。他久久地凝望着我,说在这样的逆光下,我让他想到了我们的母亲。
“没有赞美诗,也没有祷词。我不会念这些东西。”他疲惫地收尾:“人从伤疤中读懂生活,就像你现在肉体和灵魂上的那些。我要是重生,也想遍布伤痕。”
这不是穆瓦纳图第一次把我搅糊涂了。他编造出这种相似,来抵御难以理解的恐惧。最厉害的幻觉由来已久:小时候,他害怕我会随时离开。当我给他念故事的时候,他会突然发作,尖叫着让我停下。
中士全然无措的样子应该说服了神父。他终于翻开弥撒经,从后往前,又从头到尾地慢慢翻了一遍,直到最后大臂一挥,把书摔在桌子上。他看着在天花板上飞舞的母鸽叹息道:
“我从来没有跟你说过原因。”穆瓦纳图说着把靴子放到地上,“我怕你会走进书里,永远抛下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