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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幻想完全不同,我既不尖叫,也不梦游。但是没有一个夜晚我不梦到自己做了母亲。今天,我又梦见我怀孕了。我隆起的肚子堪比圆月。这次的情况却与分娩相反,是我的孩子把我从身体里赶走了。或许胎儿都是这样做的:他们与母亲分离,从这具模糊却一致的身体中撕裂出去。我梦里的孩子没有脸和名字,在剧烈而痛苦的抽搐中脱离我的身体。我醒来时浑身是汗,背部和腿部疼痛难忍。
“我给你取这个名字是为了保护你。如果你是灰烬,没有什么能让你疼痛。”
恩科科拉尼有句话是这样说的:如果你想了解一个地方,就和不在那里的人谈话;如果你想了解一个人,就听听他们的梦。而那就是母亲唯一的梦:回到我们曾经幸福安详的地方。这思念是无限的。话说,哪一种思念不是无限的呢?
男人可以打我。却没有人可以伤害我。这就是那个名字的用意。
一次又一次,母亲的尖叫声把我们惊醒。她在睡梦中尖叫,以梦游的步伐在家中徘徊。那些梦魇的夜晚,母亲带领全家踏上无尽的旅程,穿过沼泽、溪流和幻境,回到我们出生的那个海滨老村。
她用手耙地:四条沙河在她的手指间翻滚。我默默不语,她手中落下的灰尘将我埋葬。
邻近我们的其他部落适应了从南方而来的黑人侵略者的语言和习俗。我们乔皮人是为数不多的聚居在王室领地的部落。在与加扎国的冲突中,我们和葡萄牙人结成联盟。我们人少,靠自尊和科科洛护卫着村庄,科科洛是我们在村庄四周立起的木墙。因为这些围墙,村子变得很小,甚至连石头都有名字。在恩科科拉尼,所有人都喝同一口井里打的水,一滴毒液就足以杀死整个村庄。
“现在去找你父亲吧。他是在嫉妒我们。”
然而,我们的土地被两个可能的所有者争夺:恩古尼人和葡萄牙人。因此,双方结怨已深,陷入交战:因为他们的意图一模一样啊。恩古尼军队人多势众。他们的魂灵更加强大,在两边的世界发号施令。我们的土地从中间劈开,一边是恩古尼首领恩昆昆哈内统领的加扎国;另一边是王室属地,那里的统治者是一个非洲人未曾谋面的君主:葡萄牙国王卡洛斯一世。
“嫉妒?”
我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件事上解释了这么久。因为我生来不是为了成为一个人。我是一个种族,一个部落,一个性别,是一切阻碍我成为我自己的事物。我是黑人,我来自乔皮族,一个莫桑比克沿海的小部落。我的族人敢于与恩古尼人的入侵作斗争。那些战士来自南方,驻扎下来的样子仿佛他们是世界的主人。在恩科科拉尼,人们说,世界如此广阔,没有人是它的主人。
“嫉妒我,因为我没有把注意力全都放在他身上。嫉妒你,因为你接受了神父的教育。你属于一个他永远无法进入的世界。”
后来的故事更令人费解。某天,我的老父亲想了想,终于忍不住插手。我有了个不算名字的名字:伊玛尼。世界的秩序终于得以重建。命名是权力的行使,是对他人的领地最初和最明确的占有。我的父亲强烈反对别人的帝权,自己却化身为一个小皇帝。
她解释说,男人就是这样:他们害怕女人开口说话,更害怕女人沉默。我的理解是:我的父亲是一个好男人。他只是害怕自己没有其他男人那样的权威。
父亲放弃了给我起名,让母亲接手。她给我起了个名,叫“灰烬”。没人明白为什么起这名字,实际上,也没叫上多久。我的姐姐们都死了,被大洪水冲走了。之后,我开始被喊作“活着的女儿”。这么叫我,仿佛劫后余生是我唯一与众不同的特质。父母亲会叫我的兄弟们去看看“活着的女儿”上哪儿去了。这不是一个名字,只是不想说明其他女儿已经死去的一种方式。
“你父亲出去的时候很生气。女儿,你得知道,妻子能对丈夫说出的最糟糕的话就是让他必须做些什么。”
依照传统,我们的父亲去卜了一卦。他想知道我们有没有正确理解这位先祖真正的意愿。他没料到的是,占卜师没有肯定这个名字的正当性。父亲只得去问了第二位占卜师,他拒绝了一英镑的收费,好心地向父亲保证一切正常。然而,出生后的头几个月里,我一直哭个不停,家里人得出结论,我的名字起错了。他们找到我们家族的占卜师罗西舅妈。舅妈用魔骨占卜后,肯定地说:“这个孩子呀,不是名字起错了,是她的命途呀,得修正一下。”
“我去找他。”
在我的家乡恩科科拉尼,据说新生儿的名字取自出生前听到的一声低语。母亲的肚子里不仅织造了另一个身体,还编织出一个心灵,即一个莫亚。在黑漆漆的子宫里,莫亚由逝者的声音交织成形。其中一位先祖会请求新生命继承他的名字。就我而言,祖母悄悄告诉我,我的名字是拉耶卢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