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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喜欢的。”
我汗毛直立,一股寒意从灵魂蔓延到肌肉,从肌肉蔓延到皮肤。原来我们的住处就是死亡本身吗?
“这个老家伙疯了。更糟糕的是那家伙根本不喜欢我。”
“别这么说,恩东济,我害怕。”
“别这么说,恩东济。”
“那你就记着:我们不是离开了世界,而是被放逐了,就像从身体里拔出倒刺一样。”
“又是这种寂静的把戏吗?”
他的话刺痛了我,仿佛生命正插在我的身体中,而为了成长,我必须将这根倒刺拔出来。
说有困意的是我,但睡着的却是他。我留他在椅子上打瞌睡,自己回到了卧室。而恩东济仍然醒着,等待着我。我的哥哥看着我,眼中混杂着妒忌与怜悯:
“将来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恩东济结束了谈话,“但是现在,我的小弟弟难道不想看看另一边吗?”
“多年以来,我饲养野兽,却以为自己养的是宠物。”
“什么另一边?”
“是什么愤怒,我的爸爸?”
“另一边,你知道的:就是世界,‘那边’!”
“再留一小会儿。是愤怒,太多积攒下来的愤怒。我需要消除这些怒火,我的心里已经装不下它们了。”
在回答之前,我朝四周窥视了一番。我害怕爸爸正监视着我们。我窥视了小山的顶端、房屋的后方。我害怕扎卡里亚从这里经过。
“但我已经有些困了,爸爸。”
“把衣服脱了,去吧。”
“别管你的兄弟了。我更喜欢独自与你待在一起。”
“你不会害我吧,哥哥?”
“不把恩东济叫过来吗?”
我想起来,有一次,他将我扔在平静的泥水中,我被困在底部,双脚被水下的芦苇根茎缠绕。
在远处,附屋的窗户上,能够隐约看到一盏闪烁的灯。我的哥哥一定在窥视着我们。一股负罪感涌上我的胸口:我是天选之人,唯有我能亲近我们永恒的爸爸。
“跟我来。”他邀请道。
我爸爸。他的声音如此难以察觉,就像是另一种类别的寂静。他咳嗽,他的咳嗽声嘶哑,这是一种隐秘的言语,没有词汇也没有语法。
恩东济将脚浸在泥里,走进河流。他走到水及胸深的地方,鼓动我到他身边。我感受身边转动的水流。恩东济将手伸向我,害怕我被水流冲走。
“你知道的,儿子:有一种属于坟墓的平静。但这个阳台上的宁静是不一样的。”
“我们要逃跑吗,哥哥?”我问道,带有一种克制的兴奋。
适宜地保持沉默需要多年的练习。而对我来说,这是种天赋,是某位先人留下的遗产。也许是遗传自我的妈妈朵尔达尔玛,谁说得准呢?由于太过沉默寡言,她不再继续存在下去,却没人发现她已不在我们这群存活的生物之间。
我为自己从未想到这点而感到难过:这条河流是一条开阔的道路,一道没有阻碍的宽敞垄沟。出口就在那里,而我们却未曾看到它。想要高声制订计划的欲望越来越强烈:也许我们可以回到岸边,开始制作一条独木舟?没错,一条小独木舟就足以让我们离开监狱,带我们驶向广阔的天地。我盯着恩东济,而他对我的幻想依旧无动于衷。
“这是我迄今为止听到的最美的寂静。谢谢你,姆万尼托。”
“不会有独木舟的,永远不会。忘掉它吧。”
傍晚时分,老头靠在阳台的椅子上。每晚都是这样:我坐在他的脚边,望着高空黑夜中的星星。我爸爸闭上眼睛,摇头晃脑,仿佛有一枚罗盘指引着那种沉静。随后,他深吸一口气说:
我难道没有听过,在下游,这条河会遭受鳄鱼与河马的侵袭?还有急流和瀑布,总之,就是这条河隐藏着无尽的危险与陷阱?
“过来,我的孩子,过来帮助我保持沉默。”
“但是有人已经去过了吗?我们只是听说……”
当有人看到我一动不动地躲在隐蔽的角落,我不会受到惊吓。我正忙着,身心都被占据:我在纺织用以制作宁静的细线。我是调试寂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