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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一刻,葡萄牙女人要我别看她:她脱掉了外衣,褪下了裙子,仅穿着内衣,浸泡在河里。我背对着河流,看到恩东济躲在灌木丛中。他示意我假装没看到他。在藏身的地方,我哥哥睁大眼睛,极为享受。而我也第一次看到,我哥哥的脸消失在一团火焰之中。
“明天就是这娘们离开的最后期限。明天是她的最后一天。”
即使说同一种语言,她的话也是外语。玛尔达的语言有另一种族裔、另一种性别、另一种柔和。对我来说,仅仅听她讲话,就是离开耶稣撒冷的方式。
* * *
“你错了。在那里,太阳是块石头。这里,则是一种水果。”
最大的惊雷出现在黑夜里:恩东济宣布他要跟外国女人一起逃走。据他所说,一切都安排妥当,连最微小的细节都计划好了。
“但是,”我礼貌地纠正她,“太阳一直都是一样的。”
“玛尔达会把我带到欧洲。那里有一些可以进出的国家。”
“那里,在欧洲。这里不一样,这里的太阳会呻吟、低语、叫喊。”
正是这些定义了一个地方:到达与出发。所以我们没有在任何一个地方生活。想到我将独自一人留在巨大的耶稣撒冷,一阵寒意令我无法动弹。
“‘那里’是哪儿,玛尔达夫人?”
“我跟你们一起走。”我扯着嗓子宣告。
“在那里,我们的太阳不会说话。”
“不,你不行。”
她讲话时,就像在祷告一般。耀眼的光芒,对我来说,是她一举一动所发出的光,我也从来未曾见过如此顺直夺目的头发。但她说出了一件一直存在,而我却从未在意的事情:光芒并非来自太阳,而是来自地点本身。
“为什么我不行?”
“你无法想象,现在的我有多么需要这种光……”
“欧洲不允许你这么大的孩子进入。”
“你不害怕它有毒吗?”
他将舅舅的话转述给我。说在这些国家甚至都不用工作:财富都是现成的,只需要填写相应的申请。
“多么耀眼的光芒啊。”她陶醉地反复说。
“我要周游欧洲,跟这个白人女子手挽着手。”
当我陪玛尔达前往苍鹭湖时,阴影已经投射下来。我帮她拿着摄影工具,在下坡时挑选不那么陡峭的地段。她时不时地在途中停下,将两手放在头后面拢一拢头发,似乎是为了防止它们遮蔽视线。她又一次打量着苍穹。我想起阿普罗希玛多曾说:“想要永恒的人会看天空,想要瞬间的人会看云朵。”访客什么都想要,天空与云朵,飞鸟与无穷。
“我不信,哥哥。这个女人会爬到你的眼角上。记得你跟我讲过的那次恋情吗?你已经又变瞎了。”
* * *
* * *
我想要请求她再唱一次。因为现在,在我体内,有一种确信。玛尔达并非一名访客:她是一名使者。扎卡里亚·卡拉什预感到她的到来。然而,我却怀疑:玛尔达是我的第二个妈妈。她来这里,是为了把我带回家。而朵尔达尔玛,我的第一个妈妈,就是这个家。
最令我伤心的不是恩东济突然要走,而是他要和玛尔达一起走。因为这个原因,我无法入睡。我盯着大房子,看到油灯依然亮着。我找到玛尔达,开门见山地告诉她:
“我不知道。所有人都说我不记得。”
“我对你很生气!”
“你还记得她吗?”
“对我?”
我点了点头,动作极为缓慢,因为悲伤几乎切断了我与身体的联系。
“你为什么选择了恩东济?”
“我知道你家的历史,但我从来没有见过朵尔达尔玛。你呢,你见过你妈妈吗?”
“你在说什么?”
“是,夫人。”
“我全都知道了,你要跟我哥哥一起逃走。要把我丢在这儿。”
“叫我玛尔达吧。”
玛尔达向后仰了下头,然后笑了。她让我走近一点。我拒绝了。
“请您原谅,但是夫人……”
“明天我就走了。你不想跟我一起散个步吗?”
我的体内发生了一场洪水,她甜美的声音蔓延开来,完全遮蔽了我的灵魂。我需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发问:这个外国女人认识朵尔达尔玛吗?这两个女人是什么时间、又是怎样产生交集的呢?
“我想跟你一起离开这里,永远离开……跟恩东济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