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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我给你写信却并非为了谈论我,而是为了谈论你的妈妈朵尔达尔玛。我跟阿普罗希玛多、扎卡里亚、诺希、邻居都交谈过。每个人跟我说了一部分故事。我有义务将你这段被夺去的过去还给你。据说一段生命的故事会在它的死亡报告中枯竭。这是朵尔达尔玛最后时光的故事。关于她如何输掉了生命,在输给了生活之后。
葬礼之后,你爸爸连续几天都待在教堂里。他不参与合唱,但观看弥撒,之后便留在那里,像无家可归的乞丐一样低落。有时他会坐在钢琴前,手指漫不经心地在琴键上游荡。那是七月,冷得即使插进口袋,手也会忘记自己。
当你开始阅读武器箱子上的标签时,你学到最多的并非那些文字。真正的教育是:词汇可以成为连接死亡与生命的拱桥。所以我才给你写信。这封信上没有死亡。但是有一次道别,也即一种微小形式的死亡。你记得扎卡里亚是怎么说的吗?“我经历过许多次死亡,幸运的是,每一次都很短暂。”我唯一的死亡就是马尔塞洛的死亡。没错,这是第一次彻底的结束。我不知道马尔塞洛是不是我一生的挚爱。但却是由爱组成的一整段人生。人一旦爱了,就会永远爱下去。不要永远做任何一件事。除了爱。
在某次这样的静修中,扎卡里亚走进了神圣的区域。他刚刚从战争前线回来,还穿着一件军大衣。卡拉什走向你的爸爸,用充满活力的拥抱向他致意。表面看来,他们温情地拥抱在一起。但实际上却是在打斗。一人在另一人耳边说的话,感觉像是安慰,但却是死亡的威胁。从那里经过的人很难猜到,他们正在进行殊死搏斗。没人能说他们听到了枪声。扎卡里亚离开时衣服上的血迹也无法作为证据。希尔维斯特勒擦干净地板,没有留下暴力的痕迹。没有争斗,没有开枪,也没有血。在外人看来,两个朋友长久地拥抱在一起,分担着你失去你妈妈朵尔达尔玛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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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在耶稣撒冷学到的一课:生命被创造出来,并非为了变得渺小与短暂。世界被创造出来,并非为了能够被度量。
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恩东济跟卡拉什走了。为什么他会像扎卡里亚家族的几代人一样,追随军人的宿命。现在你知道希尔维斯特勒为什么怕风,为什么惧怕舞动的树会招来鬼魂。现在你知道耶稣撒冷的由来,以及文图拉一家避世的理由。你爸爸并不仅仅是个怪人,耶稣撒冷也不只是他疯狂所造就的意外。对于希尔维斯特勒来说,过去是一种疾病,记忆则是惩罚。他想要居住在遗忘中。他想要远离有罪的生活。
疯狂并不总是疾病。有时则是勇气的展现。你的爸爸,亲爱的姆万尼托,有我们所没有的勇气。当一切都失去时,他让一切重新开始。即使这种一切在其他人看来什么也不是。
当你读到这些信时,我已经不在你的国家了。更准确地说,我将变得像扎卡里亚一样:不再有属于我的祖国,但会为其他人编造的信念服务。我回到葡萄牙,失去了马尔塞洛,也失去了我的一部分。无论我去哪里,都无法找到足够的空间来遮蔽鹭鸟的飞翔。在耶稣撒冷,地球永远会有更多的土地。
这一切都得益于你的爸爸,希尔维斯特勒·维塔里希奥。我曾怪他将你们带到一片荒芜之地。但事实却是,他开创了自己的领地。恩东济会回应说,耶稣撒冷建立在一位病人编造的谎言之上。是谎言,没错。不过,如果我们一定要生活在谎言之中,那最好是自己的谎言。毕竟,在关于末日的视角方面,老希尔维斯特勒也并非全是欺骗。因为他说得对:当我们失去了爱的能力,世界就终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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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当我们放弃理解时,生命才会发生。在最后这段时间,我亲爱的姆万尼托,我远离了任何形式的理解。我从未想象过到非洲旅行。现在,我不知该如何返回欧洲。我想要返回里斯本,没错,但要除去任何曾在那里生活过的回忆。我既不想认出人,也不想认出地点,甚至不想认出与他人联结的语言。正因为这样,在耶稣撒冷我才觉得舒服:一切都是陌生的,不会注意到谁是谁,也不会关心要选择怎样的终点。在耶稣撒冷,我的灵魂变得轻盈,失去了骨骼,就像鹭鸟的姊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