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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整整一分钟,地球人和外星人互相盯着对方。前者在自己的偏见中挣扎;而后者则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即便还没习惯解读人类思维,他也能看出柯克心中的不安。真相的种子迅速在地球人的脑海里生根发芽,柯克小心翼翼地想象着一个简单的图形:一个圆内切一个正方形。话匣子及时准确地在地面上画出了这个图形。柯克又尝试了各种英文和希腊字母,终于明白,实际上话匣子是直接从人脑中获取信号的,他感到很满意。话匣子这一方呢,他发现地球人发出的视觉信号已经和老大发出的同样清楚了。老大早就在地球人之前失去了耐心,他在话匣子的要求下退了回去,此时正蹲在气闸门边生闷气。
“顿悟”这个词足以让一位心理学家讲几个小时,但如果不理解它的本质,那就无法给出确切含义。无论柯克还是话匣子都没能理解。在这里,我们先假定读者您有顿悟的经验,并能理解这种漫画家们用点亮灯泡表示顿悟的习惯。至于这种习惯与“灵光一闪”这个词到底谁出现得早,则是一个学术问题。我们需要知道的就是,柯克突然“灵光一闪”了。一开始,这光很黯淡,随着柯克将想象力推至极限,他终于开始可以理解了。到底是什么让他想明白了,我们不知道:毕竟话匣子会英语脏话这件事可以有很多种解释。如我们刚才所说,顿悟,是一个相当模糊的过程。
不过,听觉信号和抽象思维仍然令人困惑到绝望,至少目前话匣子这么觉得。他从来没想过对其进行解读。目前能够找到共同的表达方式,他和柯克已经很满意了,所以他们没有去管那些次要的事情。柯克坐在话匣子旁边,一门英语强化课迅速开讲了。
话匣子又做了两次徒劳的尝试,想把意思传达出去;柯克也重复抗议了两次,他猜话匣子可能是聋子,所以才把想说的话写在地面上。到第三次的时候,地球人几乎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了。他刚这么一想,话还没出口,仅仅是为了压住火气哼了一声,话匣子就伸出前肢在裸露的地面上完美地画出了清晰可辨的“他妈”二字。柯克的反应可想而知。
直到太阳西垂,柯克才结束他的课程,因为他饿了。话匣子已经学会不少东西,能够理解那个地球人的解释:他将在明天早上回来。柯克在苍茫的暮色中回到了他的营地,准备晚饭,然后再睡几个小时。但可想而知,他根本睡不了多久。他在毯子里翻来覆去好几个小时,凝视着晴朗的夜空,暗自琢磨,有时还自言自语几句:他新认识的这位朋友来自这漫天星斗中的哪一颗呢?他生性喜欢冒险,所以根本没想过他们为什么而来。
肯定不能说那个人类傻。没能立刻理解那位外星人,这并不是他的错。除非运气特别好,否则大多数人类也就只能做到这种程度吧。除了几个缺乏可信度的科学实验,人类完全没有什么心灵感应的经验,剩下的就是那些“通灵”神棍和奇幻小说什么的了。不过柯克不是科学家,也不喜欢阅读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直接得出了结论,甚至都没觉得自己的结论可能会是错的,因为证据很充分,也很有说服力,对他而言话匣子是懂英语的。这只天蛾状的生物之前所有的动作和写下的文字,都是为了教柯克英语。可当真实的情况与内心的剧本恰好相反时,这件事就变成了一出搞笑的场景。
话匣子看着地球人消失在树林里,疲惫地转过身来。他太累了,之前吃的那片加速剂的效果已经开始减弱。但他不能再吃了,超过维持生命的极限剂量是很危险的。经过一番努力,他飞过了河岸和气闸门之间的那几米距离,重重地落在了老大的旁边。他拍打翅膀的声音吵醒了指挥官,老大立即要求他报告双方交流的情况。话匣子没好气地答应了,疲惫的他已经快要冲着老大发作了:
话匣子一个字也没听懂。绝望之下,他写下了自己能听清楚的那一两个字,这成功地让柯克更不耐烦了。
“尽管你没帮上什么忙,我和那个人类还是开始试着交流了。我不知道要花多长时间才能与他流畅沟通,但我会尝试直接对话以传递我们想要的信息。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他会回来的。现在我需要睡觉,等他回来再叫我。”
“这就是浪费时间,”他说道,“而且这一点必要都没有!我会说英语,能读,会写,不用你教。如果你不能说话,就把想说的话写下来吧。”
听了话匣子的汇报,老大十分高兴,丝毫没有因为对方的无礼而生气。他让传令官回到自己的宿舍,在关上气闸舱外闸门后,他又将这个消息传至全船。副官听到这个消息也非常开心,很快全体机组成员也都兴高采烈起来,这可是登陆这颗既伤身又费神的星球以来最大的一件喜事。加上那位引柯克回来的诱饵(他的翅膀韧带拉伤了),待在医务室的三位伤员都觉得自己目前状态不错,也不再悄悄抱怨他们的指挥官了。就算是医生,这位迄今为止船上最悲观的船员,也不再边治疗病号边念叨“这是无用功”之类的话了。但是,他们全都没有意识到,只要话匣子还没找到表达他们需求的机会,问题就仍然没有解决。没有人想到,他们需要做的不仅仅是传递信息,除了话匣子,所有人都认为问题实际上已经解决了。
话匣子又试了一次,这次他指着午后的太阳,写出了柯克脑中的那个词。柯克看着地上的符号。
传令官清楚地知道面前的问题,此时远远不能确定接下来的行动方针。他答应老大会尽快解决他们面临的问题,先向地球人传达他们的需求,但是,他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信守这一诺言。假如只是要信守对指挥官的承诺,那话匣子一点儿也不会烦恼;但是他认为,自己凡是说出让老大觉得烦的话,那这话本身就一定是正确的。不幸的是,话匣子的未来生存就维系在他履行承诺里的内容上。他突然想到,目前他不仅缺乏学习和教学的经验,而且连沟通都成问题。再说,讲授高等化学课程这件事本身就很尴尬,因为没有谁能分辨单个的原子和分子,而这个人类认不认识公式或者样本则纯粹是看运气,后者只对实验室里的化学家有意义,而前者则可能不符合人类的化学理论。话匣子也没想到让船上的药剂师帮忙,因为他已经太久没有与同等级的人接触了,那种不幸但又不可避免的自我优越感已经占据了他的心灵。其余的机组人员对他来说只是手下的劳动力,他从来没有和他们像朋友一样交谈过。自从登船那天起,他遇到的问题都会自己去解决,而且以后他还打算继续这样做,除非发生什么意外。这种感觉并不是通常意义上的自负,优越感是接受他们那个等级训练的结果,忽视他人的能力完全是潜意识的。
柯克蹲在气闸门里,满怀期待地观察着,但里面太矮了,根本站不起来。话匣子打手势想让他回去。这个男人之前误解了他的意思,是时候纠正一下了。柯克看起来似乎不开心,但他还是沿着树干滑下去,爬回了河岸,虽然外星人理解不了他的表情。
不过目前,话匣子并没在操心自己的行动方针,他睡得很熟,蜷缩在宿舍地板的垫子上。而老大在确保了消息快速传播中没人低估他为当下的进展做出的贡献之后,也休息去了。副官确认了两扇气闸门都已经关牢,就动身前往船舱下部的船员宿舍了。大部分士兵和几位工程师正聚集在那里,讨论今天的情况,以及他们还有多大机会能回到他们原来的行星系统——他们已经没有家了,因为老大和他的领主闹翻了。副官的出现并没有打断他们的谈话,他的等级也是战士,所以他能平等地与他们一起聊天。
突然遇到了这样的麻烦,话匣子感到很无助。自己的生命,全船所有的生命,都悬在他手上,想到这一点,他强打起了精神。至少他知道那些符号存在某种意思,知道了“船”这个符号是什么意思。他努力让自己相信,这是一个不错的开端。
很难说是否曾经有船员反对老大的这种反叛行为,不过这些行为对他们的生存并没有多大影响,他们也不关心自己在为谁工作,为谁而战。如果问他们怎么想的话,他们反倒宁愿选择现在这种状态,因为在他们的世界里,统治者之间不断地自相残杀就和有组织的海盗行为差不多,而且现在他们没必要把大部分战利品交给领主了。不过老大也是一时冲动,没有携带足够的食物和弹药就出发了。他本打算从曾经的手下败将手中掠夺一些,但他们不幸遭遇了前领主的全副武装的飞船,劫掠计划泡汤了。他们不得不三番五次从偏远的空间站骗取补给,不过他把事情闹得有点儿大,现在有四艘战舰在追击他们的飞船,他只得向相反方向逃走。在接近光速的飞行中,没人能探测到他们的飞船。他们直到逃出了母星星系,也没敢停下。最后,当明亮的太阳出现在导航台上,他们才选择降落在地球上,因为这里有充足的食物,飞船可以从太阳辐射中获取能量,但是,飞船里翻箱倒柜也找不出一颗子弹。
话匣子把他首先接收到的信号画在了地上,是一个有意义的字,“船”,然后抬头看向柯克。但柯克消失了!这一下子把话匣子搞蒙了,接着他听到河谷里传来了各种各样的声音。话匣子爬到边缘一看,柯克在下面,举着他之前落下的树干,正想要搭在舱门上。柯克依然以为话匣子会写英语,完全误解了话匣子的动作和他写的字,认为对方是在邀请他进入船舱。
就算糟糕的生活环境令某些船员开始反对老大,话匣子最近的努力也让他们回心转意了。副官同意这群船员的看法:有老大这样的指挥官挺好的,因为他把一切都安排得很好。就这样,大家在老大的飞船里面又度过了一个欢乐祥和的夜晚。
一般而言,不论使用什么教学方法,语言老师都会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但柯克却一度搞不清楚这个状况。话匣子一手指着飞船,一面专心地在人类的脑波里寻找跟他口中声音相对应的一串符号。柯克看着他指的方向,又回头看看话匣子。后者又指了一次,柯克的脑海里立即出现了图像,比如他一直在寻找什么,接着又变成了一个话匣子无法解读的抽象想法。
老大发现,他几乎不可能安排一份合乎他们种族作息规律的值班表。不论船员值班时间多短,只要一从岗位上下来,他们就会迅速睡着。船员们在不断抗衡地球可怕的重力中耗尽了体力,他们还没察觉加速剂已经失效,身体就会直接罢工,让他们陷入昏迷。而且他们的睡眠时间很短,这也是不可避免的。话匣子勉强让自己或多或少地保持着规律的作息时间,因为他不参与什么体力劳动。了解到飞船附近没有什么可以构成威胁的东西后,老大就不再安排值班了,只是要求在夜间关好舱门。船员们的体形差异很大,即使磕了药,无论白天还是黑夜,都总有船员是醒着的。无论从哪个标准来看,整个行动没有一丝丝军事化的样子,但这就是老大的风格,永远只选择最轻松的那条路。
学习一种语言最自然的方法就是指着一个物体,一直重复它的名字,直到对方能够记住为止。在没有语法材料的帮助下,任何人类都能想到这种方法。但话匣子思考了很久才突然意识到这一点,自己在试着解读人类的视觉信号时也使用了相同的方式:让实验对象接触简单事物,然后尝试解读其产生的思维波。于是他开始尝试这么做。
第二天早上,老大还没睡醒,柯克就出现了,此时舱门还关得好好的。这个地球人向气闸门扔了一块石头,一边等着飞船里面的反应,一边观察着这艘飞船。清晨的阳光穿过树林直射在船头上。这一次,柯克能透过控制室的舷窗看到控制台的样子。控制台上满是仪表盘和操纵杆,操纵杆的样子有点奇怪,应该是为了适应船员们形状特殊的“手”。因为距离有点远,所以他无法透过舷窗一览船内的样子,只得绕着飞船转了一圈看看飞船的各个部分。正当他还在观察时,气闸门打开了并从里面反射出一束光,他赶紧回头看去。
老大瞄了一眼地上的字母,接着便开始认真观察这位地球人。这是他第一次在白天看到地球人,所以他充分地利用这个观察机会,难得一句话也没有说。话匣子以最快的速度忘记了他的存在,继续把注意力转移到手头的事情上。
刚才那块石头的声音在走廊中回荡,然后传到了下方船员宿舍里一群工程师的“耳朵”里。当时,他们正在进行一种和桥牌非常相似的娱乐活动,被这声音打断了。其中一个人跑去通知了老大,老大骂骂咧咧地让他去把话匣子叫起来,然后又陷入了梦乡。
柯克看到老大展开翅膀,飞向了话匣子。他的翅膀扇动得非常快,简直都快看不见了。柯克突然意识到,除了鸵鸟之类飞不起来的物种,这种生物比地球上任何一种鸟类都要重,可他们的翼展却不足八英尺。
接着,话匣子出现在了气闸门处,后面还跟着几名好奇的工程师。柯克能够通过触角的样子认出话匣子,但看不出其他成员之间有什么不同。这次的教学换了个地方,话匣子带路,他们来到了飞船前方,那里有一大片太阳曝晒之后变得非常光滑的黏土地。课程开始了。这次,话匣子带来了一些工具,还计划用他们的那种书写方式做些笔记,他把这项任务交给了另一位跟过来的船员,自己则把全部注意力集中在如何选取合适的措辞上。
话匣子把他的触角指向气闸门的方向,其实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他只是想向人类说明老大也要加入对话。“快过来,”他无奈地说,“你看见也没什么用。别飞得离他太近,别比我还近。”
这项任务可不清闲,话匣子依然无法确定单词的确切意思。在英语中,一个单词可能需要其他语言的好几个词才能解释清楚,反之亦然。话匣子知道表示船的符号。随后他又发现了同义词这种东西——还有其他词也能表示相同的意思,这让他大惑不解。他也不知道,有好几种东西都能叫作“船”。柯克也发现,从一开始自己就遇到了困难,而想要避免这些困难则更困难。
“这是什么?你和他联系上了?地上有什么?我看不见。”
对话匣子来说,每一个写出的单词都是一个完整的个体,但他有没有发现这些单词都是二十六个简单符号的排列组合呢?对他来说,这让问题变得更加复杂了,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解释单个字母相当于进行口语教学,要想教会话匣子利用他们的听觉器官识别数不清的音调差别和句子中的言外之意,可能要花上几个月甚至几年时间。
虽然在话匣子看来,柯克那对深陷的眼睛似乎视野有限,只能看到前方的事物,但第一个察觉到老大动静的还是柯克。他转头想要仔细看看,话匣子用一只眼睛追随着他的目光。老大醒了,他尽力伸长腿站了起来,想看到地上的那些符号——河岸的最高处和气密舱地板差不多在同一高度。他看到两个人的注意力都转向了自己的方向,便对着话匣子开口了:
几周的学习细节可能会让心理学家和语言学家很感兴趣,但却会让这里的叙述长到难以忍受,所以,还是长话短说吧。整个语言学习过程有过几次短暂的中断,都是因为柯克要去补充食物,有一次,他差不多一周都没出现,因为他要去最近的城镇提交一份关于寄生虫的报告。对于在森林里发现的飞船,他没跟任何人说,而且还以最快速度从城里赶了回来。外星人们正焦急地等待着他,一见他回来,传令官便立刻要求继续学习英语。柯克早就察觉到了话匣子的坚持背后隐藏着极度的焦虑,但并没有费心去了解个中缘由。
他拔出刀子,用刀尖在地面上话匣子的字旁边写出了“你是谁”。这个问题的意思留在他的脑海里,但是太抽象了,话匣子无法把它直接和这些符号联系起来。一个不识字的三岁孩子也可能面对同样的问题:给他们一个写着楔形文字的石板,告诉他们这些符号具有某种含义,他们也会无所适从。话匣子看见了柯克大脑里相同的字母,但是就和写在地上的符号一样,在没有话匣子可以对照理解的情况下,这些符号完全没有意义。这场会面似乎陷入了僵局。
九月快结束了,柯克的耐心也快要耗尽了,他们之间的交流终于发展到可以称之为对话的程度了。借助铅笔和从柯克的笔记本上撕下的纸页,话匣子书写起来相当方便。柯克则提高了说话音量,因为他发现这样可以让脑中的单词呈现出更清晰的图像。在他看来,了解传令官的需求远不如满足自己的好奇心重要。在话匣子飞速增加的词汇量范围内,他不断提出问题来满足这一点。他了解到一些外星人母星的自然环境和社会结构,不过内容不多,因为话匣子有比描述他们的生活更为重要的事情。老大已经开始怀疑了,在知道人类的好奇心之后,他甚至变得暴躁起来。他觉得,柯克打听这些信息的目的可能只有一个。
柯克仿佛见证了奇迹。他刚说了句话,面前那个奇怪的生物就写出了他念叨的最后几个词。对方的书写笨拙而粗糙,因为他的解读并不完美,客气点儿说吧,他根本没受过书法训练。柯克一时间说不出话了,简直无法进行理智的思考。然后,他自然而然地得出了一个错误的结论:那个陌生的生物肯定没有声带,但他从其他人那里学会了英语书写。这表明,之前他就和人类建立过友好关系,这下柯克终于第一次在这个陌生生物面前完全放松了下来。
情况已无法改变,柯克只得接受这个事实,他允许话匣子来主导对话,不过他也希望能在话匣子所说的“紧急情况”结束之后增加一些自己的话语权。话匣子一直让他忽略老大的态度,他觉得不然这会影响柯克的合作意愿。
话匣子知道自己需要更多的数据。为了获取数据,他向前伸出怪异的“手”,在裸露的土壤上画出了他从人类大脑中看到的线形图案。就像柯克开口说话一样,这也是他的一种尝试。
话匣子试图向柯克解释自己遇到的问题,但对柯克来说,这些解释从头到尾都毫无意义。话匣子的预感成了现实,公式图表和分子结构图之类的完全没有用。这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的绘图方法与地球上的截然不同,还因为他们并不确定画出来的原子和分子跟地球人化学家们所说的是不是同一种东西。要知道,即使同一物种所理解的化学“原子”和物理“原子”都有非常大的区别。就算柯克确实懂一点化学,话匣子他们也没法弄清楚他脑子里是如何理解的。
柯克一动不动地看了那只虫子好一会儿,他完全不知道问题究竟出现在哪里。刚才他说话引起了对方的一些反应,于是他又试了一次,结果让他有点儿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
他们需要的必需品——砷,已经完全用光了,所以也没法提供样品给柯克。其实柯克懂不懂化学都关系不大。
话匣子他们种族也有书面语言,或者说有一种永久性的记录事件和思想的方法。不过他们不能发声,而绝大多数地球上的书面语言都是可以发音的,所以他们的书写系统从基础上就与地球的截然不同。起码到目前为止,话匣子无法将他从柯克那里学到的符号跟任何一种他觉得正常的交流方式联系起来。而且他没有意识到,自己接收到的那些东西只是符号的随机排列。
“你们这么表达需求完全没有用。”这个人类最后说道,“你们应该描述这种物质的特性以及用途,这样我才有可能明白你们需要的是什么。你们的那些图案对我来说毫无意义。”
柯克看到对方开始有了动作,但是他有点误会。他注意到,自己说话间对方的两只触角突然僵硬起来,羽状结构朝侧面展开伸向斜前方,把他的头夹在中间。双方就这样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差不多有一分钟。话匣子希望进行更进一步的交谈,而阿伦·柯克正在寻找可以理解的信号。接着,话匣子的触角放松下来,开始思考自己接收到的信号是什么意思。
“那你想要知道哪些特性呢?”话匣子在纸上问道,“我的工程师们从一开始就在朝这个方向努力。”
其实话匣子听见了,还轻轻动了一下作为回应,但是声音信号对他并不重要。他之前就和老大说过,他已经能够辨认出人类思维波中所包含的一些简单线形图形,这些图案就是人眼看到的东西在大脑里形成的符号。他接收到与声音同步的思维波,很容易就把它翻译成一系列类似的图形。和很多人一样,柯克也会下意识地在大脑里显示出他所说的话,虽然不完美,但其细节足以让热切聆听着的话匣子进行解读。
“他们描述的是它的化学性质,”柯克回应道,“我不是化学家,完全不懂这些。我想知道的是,这种东西是什么样子,能制造出什么来以及你们为什么这么迫切地需要它。关于你们的情况,我听到的这些信息还远远不够。如果在一个杳无人迹的地方遇到了一群被困的同类,我自然知道他们需要什么,但现在呢,我没有什么可以参考的。先告诉我你们为什么来这里吧,这个世界明显不适合你们生存。告诉我,你们为什么离开自己的世界,为什么无法离开地球?这些信息也许会让我想到些什么,其他事情可能都没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