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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都精在你身上了,傻瓜!”阿玛莉娅说道。
“是我的意见,可能完全是从利己主义出发,”卡利托斯说道,“不光为了你,也为了我。你一结婚,就不再有人对我诉说苦恼,也没有人跟我一起在娱乐场所熬夜了。随你的便吧,小萨。”
“她这话使我起了疑心,”安布罗修说道,“可怜的阿玛莉娅像狗一样,鼻子挺灵呢,少爷。”
两天后,卡利托斯打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地址,圣地亚哥去找她。那是阿尔托斯区一所破烂的砖房,那女人健壮、邋遢,一脸疑惧,非常不高兴地把他打发出来:年轻人,您搞错了,我可从来不犯罪。接下来整整一个星期,他东跑西颠,胃口不开,惊恐万状,同卡利托斯没完没了地商量,在住处彻夜不眠:她是护士,认识不少接生婆和医生,却不去找。这是她给你设下的陷阱。最后诺尔文找到了一位病人不多的医生,经过一番拐弯抹角、闪烁其词的谈话,医生同意了。他要一千五百索尔,于是圣地亚哥、卡利托斯和诺尔文三人花三天的时间凑齐了款子。圣地亚哥给安娜打电话:找到了,都安排好了,你尽快到利马来吧。小萨,你打电话时的腔调是想让她知道:你在怪她,不能原谅她。
从此以后,安布罗修每天晚上从廷哥马利亚回来,并不忙着掸去身上的红土,而是先问阿玛莉娅卖掉多少大的、多少小的。他把所有卖掉的棺材数目记在一个小本本上。每次回家都神气十足地说,他又在廷哥马利亚和普卡尔帕调查了堂伊拉留的情况。
“我不求你指点,因为我知道你的意见,”圣地亚哥说道,“无非劝我不要结婚。”
“你既然这么不信任他,我给你想了个办法,”潘达雷昂说道,“你叫他把你的钱还给你,我们俩倒是可以搞点儿什么。”
安娜每次来利马都是匆匆忙忙的。一天晚上,二人在罗克希电影院门口相见时,圣地亚哥回想,她紧咬着双唇,鼻翼一张一翕,眼露惊色喃喃地说:我知道你很小心,亲爱的,我一直也很注意,亲爱的,不知怎么就出事了,亲爱的。圣地亚哥抓起她的胳臂,没进电影院,而是来到了一家咖啡馆。二人平静地谈了话,安娜同意不把孩子生下来,但她的眼泪夺眶而出。她说了许多话,无非是害怕她的父母。接着就悔恨交加地走了。
那个星期六,阿玛莉娅在雅利纳湖畔听到那些话后,又暗暗地监视起净界棺材殡仪馆的顾客。这次怀孕跟上次不一样,一点儿反应也没有,跟生第一胎时也不一样,露贝太太,我既不头晕,也不呕吐,几乎不口渴。我没有感到没劲儿,家务活儿干得挺好。一天早晨,她和安布罗修去医院,排了个长队。二人一面等,一面数着在隔壁房顶晒太阳的兀鹰解闷。轮到她的时候,她差不多睡着了。医生潦草地给她做了检查,说道:把衣服穿起来吧,很好,两个月后再来。阿玛莉娅穿好衣服,只在走出来的时候才想起来:
“我知道你没有求我指点你,”卡利托斯说道,“我也不想指点你。”
“利马产院里的医生说过,我要是再生孩子,可能有危险,医生。”
圣地亚哥终于去见了安娜的父母。安娜的父亲是汪卡约人,胖乎乎的,很爱讲话,在中学教了一辈子的历史和西班牙文。她母亲是个极为和气的黑白混血女人。他们的家就在中心学校破烂庭院的边上。二位老人非常好客,大喊大叫地接待圣地亚哥。每个星期天都给你准备了非常丰盛的午餐,你和安娜交换着苦恼的目光,心想这一盘一盘的菜何时才能上完。吃完饭,他和安娜到那洒满阳光的笔直大街上去散步,然后进入一家电影院去爱抚,接着在广场上乘凉,回到家里聊天,在摆满古代陶器的小客厅中接吻。有时安娜也来利马过周末,住在亲戚家里,这时二人就可以到市中心的某家小旅馆去睡觉。
“那就早该听医生的话,注意点儿,”医生嘟囔着说,但一见她害怕了,就强笑了笑,“别怕,小心点儿就不会出事。”
“随你的便吧,随你的便吧,”卡利托斯说道,“随你们两个人的便吧,小萨。”
不久,又过了六个月,安布罗修去堂伊拉留办公室之前,把阿玛莉娅神秘地叫到一旁:过来,我告诉你个秘密。什么秘密?我告诉你,我不愿意跟他合伙了,也不想给他当司机了,随便他怎么处理那辆“山间闪电”和“净界棺材”吧。阿玛莉娅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他:我没早说,是故意想吓你一跳。这段时间以来,我一直和潘达雷昂搞计划,最后决定了一个天才的计划。要把堂伊拉留的钱挣到我们的口袋里来,阿玛莉娅,这真有意思。有人在出卖一辆用过的小面包车,他和潘达雷昂把车子拆了,洗个干干净净:完全能用。价钱是八万索尔,那人同意首付款三万,其余的可以付支票。潘达雷昂向普卡尔帕公司去要退职费,然后设法凑足他那一万五千索尔。这样二人就可以平摊着购车,开车也对半,票价便宜点儿,这样就能把莫拉雷斯公司和普卡尔帕公司的乘客争取过来。
小萨,安娜迁到伊卡去,你是不是感到一种轻微的、时断时续的烦恼?当你坐在私人汽车里计算着还差几天到星期天的时候,一种轻微的不平静之感是不是使你吃惊了?圣地亚哥必须把在父母家吃午饭的日子从星期天改为星期六。星期天一大早,他就乘上一辆到住处来接他的私人汽车出发了,在车上睡一路,然后同安娜一起待到晚上再回利马。圣地亚哥回想:每星期去一次,我简直快要破产了,去黑黑酒吧经常是由卡利托斯付啤酒钱了。这就是爱情吗,小萨?
“都是些胡思乱想,”安布罗修说道,“最后我还是想干刚到普卡尔帕时想干的事。”
“这就是女人的智慧,”卡利托斯说道,“安娜要是考虑很多,事情就不会这么顺利,然而她没有怎么考虑。女人从来不事先考虑,她们都是按本能行事,但从来不会出错,小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