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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肯定是有病。”老太太说。

“这么好的天气正适合摘棉花,如果能让黑鬼们干起活来,”特平太太说,“可黑鬼们不想摘棉花了。你不能让白人摘棉花,现在也不能让黑鬼摘棉花了——因为他们要跟白人一样平起平坐。”

“他们把她抬上了救护车,”特平太太接着说,“不过在那之前,她在地板上挣扎,他们试图按住她给她打针,那时她对我说了句话。”她顿了顿,“你们知道她对我说了什么吗?”

“天气太好了,是不是?”女孩儿的母亲说。

“她说啥?”她们问。

桌子正对面,丑姑娘的眼睛死死瞪着特平太太,好像有什么特别的原因不喜欢她。

“她说——”特平太太刚欲开口,又停下,脸色极其凝重阴沉。太阳越来越白,刷白了头顶的天空,在其映衬下,山核桃树的叶子变得黑乎乎的。那些话她说不出口。“真的很难听。”她咕哝道。

“芬利小姐。”护士说,门拉开了一道缝。嚼口香糖的女人站起身,从她和克劳德前面走过,进入办公室。她穿着红色高跟鞋。

“她当然不该对您说难听的话,”老太太说,“您这么善良。您是我见过的最善良的太太。”

女儿啪地合上书,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目光穿透特平太太,穿透她身后的黄窗帘,穿透平板玻璃窗,也是玻璃墙。女孩儿的眼睛似乎突然现出奇异之光,不自然的光,像夜间路标发出的那种光。特平太太转头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什么都看不见。走过的行人只在窗帘上投下淡淡的影子。女孩儿没理由单把她挑出来这么恶狠狠地盯着呀。

“她还漂亮。”戴帽子的女人说。

“我用券换了床笠。”和善女士说。

“而且结实,”另一个说,“我没见过比她更善良的白人太太。”

你真该换块抹布和肥皂,特平太太心想。

“耶稣做证都是实话啊,”老太太说,“阿们!您最善良,最漂亮。”

“你可以用绿券换一个,”女人说,“很有可能他就是这么搞的。攒下足够的换购券,什么都能买。我就给自己换了些首饰。”

特平太太很清楚黑人的恭维话有几分价值,这让她更愤怒了。“她说,”她再次开口,这回她一努劲,一口气说了出来,“我是地狱跑出来的老疣猪。”

“不想,我已经有一只漂亮的钟了。”特平太太说。一旦有她这样的人加入谈话,她就不再聊下去。

沉默,震惊。

嘴唇染着烟渍的女人在椅子里转身向上瞧了瞧钟,回过身来微微看向特平太太这边。她的一只眼有些斜视。“想知道哪儿能搞到那样的钟吗?”她大声问。

“她在哪儿?”最年轻的女人尖声叫道。

特平太太可真是同情那姑娘,尽管她心里在想,长得丑是一回事,举止丑则是另一回事。

“让我会会她。我要杀了她!”

如果耶稣说:“好吧,你可以成为白人垃圾或黑鬼或丑女!”

“我跟你一起杀了她!”另一个喊道。

她旁边的丑姑娘抬眼看了看钟,挤出丝笑容,然后直直地看着特平太太,又挤出丝笑容,之后就又看她的书去了。显然她是那位女士的女儿,虽然她们的性情毫无相似之处,却有着一样的脸形和一样的蓝眼睛。在那位女士脸上,蓝眼睛熠熠生辉,但在女孩儿那张烧焦了似的脸上,却是时而暗火阴阴,时而烈焰灼灼。

“她该被关进疯人院,”老太太强调说,“您是我知道的最善良的白人太太。”

“是的,非常漂亮,”时髦女士和善地说,“而且还很准。”她补充了一句,看了看她的手表。

“她还漂亮,”另外两个说,“最结实,最善良。耶稣对她很满意!”

“那只钟真美。”她边说边冲右侧点了点头。那是一只大壁钟,钟面是古铜色的四射阳光。

“他肯定满意。”老太太宣布。

坐在孩子母亲旁边的是一位还算年轻的红发女子,正在看桌上的一本杂志,嚼着口香糖,真是玩儿命嚼啊,用克劳德的话说。特平太太看不到她的脚。她不是白人垃圾,只是普通而已。夜里,特平太太有时会给人分层。垫底的是绝大多数黑人,不是她会成为的那种,而是大多数;接下去——不是之上,而是旁边——是白人垃圾;然后是上面的有房者,再往上是有房有地者,她和克劳德就属于这一层。在她和克劳德之上是有许多钱,有更大的房子,更多地产的人。不过到此,她开始意识到事情的复杂了,因为有些人有许多钱却很普通,应该在她和克劳德之下,还有些人血统高贵,却没了钱财,只能租房住,还有些黑人,也有自己的房子和土地。城里有位牙医,黑人,他拥有两辆红色林肯,有游泳池,还有农场,养着一群注册过的白脸牛。通常到她睡着的时候,各层各级的人会在她脑袋里跑来跑去,她会梦到所有人都被塞进货车,送进煤气炉了事。

一群傻瓜!特平太太暗自生气。黑鬼真是什么都听不懂。你可以对他们讲话,却不能跟他们交谈。“你们还没喝水哪,”她简短地说,“喝完水,就把桶留在车里。我还有事要做,没工夫一直站在这儿磨时间。”她回到房里。

晚上有时睡不着,特平太太就会琢磨如果她不是自己,她会选择做什么样的人。如果耶稣在造她之前对她说:“你现在只有两个地方可去。要么做个黑鬼,要么做个白人垃圾。”她会怎么说呢?“求您了,耶稣,求您了,”她会说,“让我再等等吧,等下一个空缺。”他会说:“不,你必须现在就去,我只有两个地方,选吧。”她会扭来扭去,一再恳求,但终究无果,最后她会说:“好吧,那就让我做黑鬼吧——不过不要做那种垃圾黑鬼。”他会使她成为一个干净整洁、受人尊敬的黑人女士,就是她自己,只不过有着黑皮肤。

她在厨房中间稍站片刻。眼睛上方的黑紫色淤肿仿佛一小片龙卷风云,随时可能扫过眉毛的天际线。她的下嘴唇危险地向前噘出。她放平自己那宽阔的肩膀,然后大踏步走到房子前部,出侧门,沿路朝养猪间走去,就像一个手无寸铁,却要单人独骑奔赴战场的女人。

特平太太总是暗中观察人们的脚。衣着考究的女士足蹬一双红黑双色麂皮鞋,以搭配她的裙子。特平太太穿了她那双质地优良的黑色高跟皮鞋。丑姑娘穿着女童子军鞋和厚袜子。老太太穿着网球鞋,那个白人垃圾母亲的脚上则像是卧室拖鞋,黑色秸草编着金线——就知道她会穿那样的鞋。

深黄色的太阳仿佛金秋满月,越过远处的林线,迅速西沉,似乎要赶在她之前抵达猪群那里。路上车辙散乱,她大步流星,踢开了几块大石头。养猪间在小径尽头的小山丘上,小径另一端连着牲口棚。养猪间是块正方形水泥地,面积如一个小房间,四周围着约四英尺高的木栅。水泥地微微倾斜,以便洗猪水能流进沟槽,再顺着沟槽流进田里做肥料。克劳德站在水泥地的木栅外,扶着最上方的木板,拿着水管冲洗地板。水管连接着旁边水槽的龙头。

正在播放的福音赞美诗唱道:“当我仰望,祂则俯视。”特平太太知道这首歌,心中补上了最后一句:“有一天,我知道我将戴上王冠。”

特平太太爬到他身旁,沉着脸看着下面的猪群。七只长着刚毛的长嘴小猪崽儿——棕色,带着肝紫色斑点——还有一头老母猪,几周前才下了崽儿。老母猪侧身躺在地上,呼噜呼噜。小猪崽儿到处乱跑,像一群傻孩子抖动着身体,狭长的小猪眼寻摸着地板上漏掉的东西。她记得书上说猪是最聪明的动物。她很怀疑。据说它们比狗聪明,甚至还有头猪当了宇航员。那头猪完美执行了任务,后来却死于心脏病,因为人们给它体检时,一直让它穿着电热飞行服坐得笔直,自然状态下的猪本应四蹄着地。

丑姑娘旁边就是那孩子,还是刚才的姿势。他旁边是位皮肤粗糙的瘦老太太,穿着一条棉布印花裙。她和克劳德在水泵间储存了三袋鸡饲料,袋子上的纹样与老太太的裙子一样。她一进屋就看出来那孩子是跟老太太一起来的。她是从他们的坐姿看出来的——茫然的白人垃圾,一副没人叫他们起来,他们就坐到世界末日的样子。与她成直角,坐在衣着入时的和善女士身旁的是个瘦长脸女人,显然是那孩子的母亲。她穿着一件黄色长袖运动衫,一条酒红色休闲裤,质地看着都很糙。嘴唇周围沾染着烟渍。一小条红色纸带将脏兮兮的黄发绑在脑后。随便找个黑鬼也比她体面,特平太太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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