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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克拿着书坐下,舔了舔拇指。他开始翻阅,从后面较新的纹样开始。他认出了一些纹样——《好牧羊人》《不要禁止他们》《微笑的耶稣》《耶稣——医生的朋友》,他继续快速往前翻,图片越来越令人不安。有一张画的是消瘦发绿的死人脸,脸上有道道血痕。还有一张是黄脸上耷拉着一双紫眼睛。帕克的心脏越跳越快,到后来简直就像一台巨大的发动机在他身体里怒吼。他快速翻动着画页,觉得翻到命定那张时,自会有征兆出现。他继续翻,快要翻到画册开头了。在某页上,一双眼睛瞟了他一眼。帕克继续翻,停下。他的心似乎被剜掉了;彻底的静默。似乎静默本身就是一种语言,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往回翻。”

画师拿着一本书回来,把另一张桌上的一些纸张挪开,将书放在桌上,让帕克坐下看喜欢什么。“后面的纹样比较新。”他说。

帕克翻回到那张图——拜占庭风格的扁脸基督,头顶光轮,表情严肃,眼神苛刻。他坐在那里颤抖着;心脏重又慢慢跳动,似乎某种微妙的力量使之恢复了生命力。

“就是上帝,”帕克不耐烦地说,“基督。无所谓。是上帝就行。”

“找到你喜欢的了?”画师问。

“圣父、圣子,还是圣灵?”

帕克的喉咙干得说不出话来。他站起身把翻开的书塞给画师,正是有着那张图片的那一页。

“上帝。”帕克说。

“这张很贵的,”画师说,“不过你倒不需要那些小方块,只要个轮廓,面部特征再精致些。”

“哦。”画师说。画师借助几面镜子在自己的头顶刺了一只迷你猫头鹰,纤毫毕现,和五十美分硬币差不多大,那是他的炫技之作。城里有便宜的画师,但帕克一向只要最好的。画师打开房间后部的一只柜子,开始翻找画册。“你对谁感兴趣?”他说,“圣人、天使、基督,还是别的什么?”

“就要原样,”帕克说,“原样,要么就不刺了。”

“结婚了。”帕克说。

“不关我的事,”画师说,“不过这样的活儿我可不白干的。”

画师又看了他一会儿,似乎不能完全确定。“你的气色不如以前啊,”他说,“肯定是蹲过大牢了。”

“多少钱?”帕克问。

“你认识我呀!”帕克生气地喊道,“我是O.E.帕克!你以前给我刺过文身,我可都付了钱的!”

“大概需要两天。”

画师继续用他那睿智、高傲的目光盯着帕克。“我不给醉鬼文身。”他说。

“多少钱?”帕克说。

“让我看看你那本全是上帝纹样的书,”帕克气喘吁吁地说,“那本宗教书。”

“按工时付还是一次付清现金?”画师问。帕克的其他文身都是按工时付的,不过他都付清了。

画师有两间凌乱的大房间,位于一条后街,楼下是足科医生诊室。下午刚过三点,帕克一言不发地闯到画师面前,仍然光着脚。画师和帕克年纪相仿,二十八岁,却形容瘦削,还秃顶,他正在一条小画案后用绿色墨水勾勒图案。他抬起头,不满地瞧着面前这个眼窝深陷的家伙,并没有认出帕克来。

“十美元定金,每做一天再付十美元。”画师说。

进城的路上,帕克不允许自己思考。他只知道他的生活发生了重大改变,一跃而入更糟糕的未知,而且他还无能为力。宿命所指。

帕克从钱包里掏出十美元纸币;还剩三美元。

他的卡车在田边土路上。他朝卡车挪去,还是坐在地上,还是倒退着,只是越来越快;退到一半,他起身弓着腰往前跑,两次跪倒在地。他的两条腿就像两条生锈的排水管。终于他上了卡车,七扭八歪地开上了路。他路过了堤上自家的房子,径直朝城里开去,五十英里远。

“你明天上午来,”画师说,把钱装进了衣兜里,“我得先把书里的纹样勾勒出来。”

他仰面摔在了地上,拖拉机被树撞得翻了个儿,燃起了火焰。帕克看到的第一件东西就是他那双迅速被火焰吞没的鞋;一只鞋在拖拉机下面,另一只在稍远的地方,孤零零地燃烧着。他没穿鞋。他可以感觉到燃烧的树喷在他脸上的热浪。他坐在地上,东倒西歪地向后退,眼睛瞪得如黑洞,他要是知道怎么画十字肯定就画了。

“不不!”帕克说,“现在就勾,要么就把钱还给我。”他的眼睛闪着凶光,跟要打架似的。

两三天后的上午,他在一块大田里,用老太太那可怜的压捆机和破旧的拖拉机打包干草,那块田已经清理干净,只在中间留着一棵年头久远的巨大的树。老太太不砍有年头儿的大树,仅仅因为那是一棵有年头儿的大树。她指着树对帕克说,开着机器收拾树周围的干草时,小心不要撞到它,就跟帕克是瞎子似的。帕克从田地周边开始,以树为中心转着圈靠近。他得不时从拖拉机上下来,解开缠在一起的打包绳,或者把石块踢开。老太太跟他说过要把石块拿到田边去,他是那样做的,当她在一旁看着时。她若不在,要是觉得还行,他就直接压过去。他在田里打转,心中想着后背做什么图案合适。高尔夫球大小的太阳有规律地在他前后交替,但他好像同时在前后都看到了太阳,好像他的脑后也长着眼睛似的。突然,他看到那棵树向他倒过来要抓住他。重重的撞击将他抛向空中,他听到自己用难以置信的大嗓门喊道:“上帝啊!”

画师同意了。他觉得,若是一个人傻到要在后背刺个基督,很有可能下一分钟他就改了主意,可一旦开始做了,他就不能反悔。

有一两次他突然转过身,好像觉得有人在跟踪他。他有位祖父,最终进了州立精神病院,不过那时他已经七十五岁了。他迫切地需要刺一个文身,他同样迫切地需要找到合适的图案以使撒拉·路得就范。心里惦记着这事儿,眼神便显得空洞、心不在焉。他的雇主,那位老太太跟他说,他要是不能专心做事,她知道去哪儿能找个十四岁的黑人男孩儿为她专心干活。帕克的心思不在这儿,甚至没觉得被冒犯。搁着以前,他会当场甩手就走,干巴巴来一句:“行啊,那你就去找他干吧。”

画师让帕克趁他勾图的工夫,去水池那儿用特制的香皂洗一洗后背。帕克洗了后背回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紧张地活动着肩膀。他想再看看那张图,同时又不想看。画师终于站了起来,让帕克趴在桌上。他用沾了氯乙烷的棉签擦拭他的后背,然后用碘笔在他的背上勾勒头部。一小时过去了,他拿起了电动工具。帕克并不觉得怎么疼。在日本,他让人用象牙针在他的大臂上刺了幅佛陀像;在缅甸,一个棕色人种的小个儿男人用削尖的小木棍在他的两膝上各文了一只孔雀,棍子有两英尺长;还有业余画师用大头针和烟灰给他刺过文身。在画师的手下,帕克通常都很放松很舒适,常常会睡着,但这一回他很清醒,每块肌肉都是紧张的。

帕克心中的不满越来越强烈,唯有文身才可以平复。只能刺在背上了,别无他法。他的脑子里渐渐有了个不成熟的想法。他想象着刺一个撒拉·路得无法抗拒的图腾——宗教主题。一本打开的书,下面写着《圣经》,书页上有一节真实的经文。这个念头也就持续了一会儿;然后他就听到她说:“我不是已经有一本真正的《圣经》了吗?既然我能读整本书,你觉得我为什么要一遍又一遍读同一节经文呢?”他需要比《圣经》还好的东西!他冥思苦想,夜不成寐。他已经掉了不少肉啦——撒拉·路得只会把食物往锅里一扔,白煮。他不确定他为什么要跟一个丑陋的、怀了孕的,还不会做饭的女人在一起,这种不确定令他紧张烦闷,脸上开始微微抽搐。

午夜时分,画师说他要收工了。他在靠墙的桌上支起一面镜子,四英尺见方,又从盥洗室墙上摘下一面小镜子塞到帕克手中。帕克背对桌镜站着,移动手中的镜子,直到看见后背闪现出一片色彩。他的背上几乎布满了红色、蓝色、象牙色以及藏红色的小方块;他从那些小方块中分辨出了一张脸的轮廓——嘴、刚刚起笔的两道浓眉、直挺挺的鼻子,不过面颊还是空的;也没有眼睛。他当时的印象是上当了,画师给他刺了幅《医生的朋友》。

“你该看看她第一次见到我没穿衬衣时的表情,”他说,“‘帕克先生,’她说,‘你就是行走的风景啊!’”这的确是她的话,只不过她是撇着嘴说的。

“没有眼睛。”帕克喊道。

帕克在家没什么事可做,就是听她唠叨如果他不改变,在上帝的审判席上他会怎么怎么样。一有机会,他就插入雇他干活的那位高个儿美女的事。“‘帕克先生,’”他说她是这样说的,“‘我是冲着你的脑子雇你的。’”(其实她后面还有一句:“你干吗不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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