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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有的,”画师说,“到时候会有的。我们还要再刺一天呢。”

“你是在招惹罪恶,”她说,“在上帝的审判席上,你也会因此事受审。你应该像以前一样,卖地里出产的水果。”

帕克在“基督使命光之港”的小床上睡了一晚。他觉得在城里过夜,这种地方最好了,因为是免费的,还有些饭菜。他得到了最后一张床,他还光着脚,便接受了一双二手鞋,糊里糊涂地竟穿着鞋上了床。他躺在床上整宿未眠,长长的宿舍里摆着一张张小床,床上压着块块身体。屋里唯一的光亮便是房间尽头的十字架发出的磷光。那棵树又伸手来抓他了,接着就燃起了大火;鞋子静静地兀自燃烧;书里的眼睛清清楚楚地对他说“翻回去”,同时又一声不吭。他希望自己不是在这个城市里,不是在“使命光之港”,不是独自一人躺在床上。他心中难过,渴求撒拉·路得。她那刻薄的舌头和冰锥般的眼睛是他能想起来的唯一安慰。他认为自己正在失去那安慰。与书中的眼睛相比,她的眼睛倒显得柔和而迟缓。虽然他想不起来书中那双眼睛的样子,却仍能感受到其穿透力。他觉得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他就像苍蝇翅膀般透明。

“你骗不了我,”帕克说,“你就是怕雇我干活的那位高个儿美女太喜欢我,会对我说,‘来吧,帕克先生,你我……’”

文身师跟他说上午十点后再来,但当文身师十点钟到那里时,帕克正坐在漆黑的走廊地板上等他。帕克一起床就决定,刺好文身后,他是不会看的,昨天的种种感觉,不论是白天的还是晚上的,都是疯子所有,今后他还是要像以前一样,靠自己健全的理智行事。

“在上帝的审判席上,耶稣会问你,‘你这辈子都做了些什么,就只是在全身上下绘满图画吗?’”她说。

画师接着昨天的活儿开始干。“有件事我想知道,”他在帕克的背上工作了没多会儿就说,“你为什么想在背上刺这个?你是去了什么地方,获得了信仰吗?你是得到了拯救吗?”他以嘲讽的口吻问。

婚姻丝毫没有改变撒拉·路得,却使帕克陷入未曾有过的忧郁。每天早晨他都想他受够了,晚上不回家了;可每天晚上他都回家。每当帕克受不了时,就会去刺一个文身,但现在他身上唯一空着的地方就是后背了。要想看到后背的文身,他需要两面镜子,站在镜子中间合适的位置,帕克觉得这可真是凸显其愚蠢的好办法。撒拉·路得要是有些品位,倒还可以欣赏他背上的文身,可她连他身上其他地方的文身都不屑一看。每次他想给她指出一些文身的特别之处,她就闭紧双眼,背过身去。除非是漆黑一片,否则她希望帕克能穿好衣服,还得把袖子放下来。

帕克感觉喉咙又咸又干。“没有,”他说,“信仰对我可没啥用。一个不配获救的人是救不了自己的,他可不值得我同情。”这一串话如鬼魅般从他嘴里跑出去,迅速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像他从没说过。

他们是在县教区长办公室结婚的,因为撒拉·路得认为教堂是偶像崇拜之所。帕克对如何结婚无所谓。教区长办公室里摆着一排排的硬纸壳档案盒和记录簿,灰扑扑的黄色纸条夹在记录簿里,尾端悬在外面。教区长是位红发老太太,担任这一职务已有四十个年头,像她的那些书一样灰头土脸。她站在一张立式桌后面,隔着铁栏杆为他们证婚。结束后,她很夸张地说:“三美元五十美分,直到死亡将你们分开!”然后从机器里扽出几张表格。

“那你为什么……”

“哦,没必要。”帕克说着便伸手去摸她,她将他一把推开,劲儿很大,车门都撞开了,帕克躺在了地上。彼时彼地,帕克决定不再跟她有任何瓜葛。

“我娶了一个已获拯救的女人,”帕克说,“我就不该娶她。我应该离开她。她完了,怀孕了。”

“我们结婚之后才可以。”她说——就那个样子。

“太糟了,”画师说,“这么说是她让你刺这个文身的。”

不久之后,她同意坐他的卡车兜兜风。帕克把车停在废弃的路边,提出跟她一起躺在车斗里。

“不,”帕克说,“她什么都不知道。这是给她的惊喜。”

她生气地说:“那不是拯救。”

“你觉得她会喜欢这个,会放过你一段时间?”

撒拉·路得的父亲是正福音教派的牧师,他不在家,在佛罗里达传播福音。她母亲似乎不介意他对姑娘的关注,只要他每次都带来些什么就行。至于撒拉·路得本人,帕克来过三次后就很清楚她迷上他了。她喜欢他,虽然她坚持说皮肤上的画是虚空中的虚空,虽然她听到了他的咒骂,虽然当她问他,他是否已得拯救时,他回答说他不觉得他需要什么拯救。后来帕克曾突发奇想说道:“要是你吻我,我就得到了拯救。”

“她没招儿了,”帕克说,“她不能说她不喜欢上帝的样子。”他觉得他跟画师说的已经够多了。画师们在自己的领域还行,但他不喜欢他们打听常客的隐私。“我昨晚没睡,”他说,“现在我得睡会儿。”

“很高兴见到你,撒拉·路得。”帕克说。

这句话让画师闭了嘴,却没让他睡着。他躺在那儿,想象着撒拉·路得看到他背上这张脸如何惊得目瞪口呆,不过这一场景时常被打断,他会看到那棵燃烧的树,以及树下燃烧的他那只空鞋子。

“撒拉·路得·凯茨。”她说。

画师不间断地干到了下午快四点,午饭都没吃,电动工具几乎没停,除了擦掉帕克背上滴落的颜料。终于他的工作完成了。“现在你可以起来看看了。”他说。

“你要是大声叫这个名字,我会把你的脑袋敲碎。”帕克说,“你叫什么?”

帕克坐了起来,然后就在桌边坐着没动。

“俄巴底亚·以利户。”她以崇敬的声音说。

画师对他的活儿很满意,想让帕克马上看到。而帕克却继续坐在桌边,微微弓着腰,目光呆滞。“你怎么了?”画师说,“去看看呀。”

帕克仍然觉得这个名字散发出臭味。

“我没怎么,”帕克突然挑衅地说,“文身又跑不掉。我在哪儿,它就在哪儿。”他伸手去拿衬衣,颤巍巍地开始穿衣服。

“俄巴底亚。”她轻声说。她的脸渐渐焕发出光彩,似乎这个名字对她预示着什么。“俄巴底亚。”她说。

画师粗鲁地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拽到两面镜子之间。“现在<b>看</b>。”作品被忽视令他很生气。

帕克默默地坐了几分钟,然后搂住姑娘的脖子,将她的耳朵靠近他的嘴,低声说出了那个名字。

帕克看了看,脸色变得煞白,走开了。镜中那张脸上的眼睛继续盯着他——静静地、直勾勾地、严苛地,被寂静笼罩着。

“我发誓不跟任何人说,”她说,“我以上帝的圣言起誓。”

“这是你的主意,记住了,”画师说,“我是会建议你文别的图样的。”

“你会到处宣扬的。”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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